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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完全失去了自主权,现在如果能探听对方的信息,也许有所帮助。而从业的经历,让我很喜欢话多的人,再谨慎的人,碰到了听众,也容易将心里话吐露些许,毕竟人总是最害怕孤独的。于是我便凑到他的身边向他献殷勤,询问他贵姓,拐弯抹角打听他们的来历。“长颈鹿”见有人捧场,就像相声演员遇到了满堂叫好,更加兴奋:
“免贵姓常,常山赵子龙的常,常锦路。我所,可不是长颈鹿,是常锦路。”他特意强调,我却听着没什么区别。“你叫我二常就行,相见就是缘分,特别在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能见到你们更是缘分。再说,咱们昨天就见了。”他眨眨眼睛。
我低声问:“那我叫你大常吧……算了。我听您说话是北方人,还能适应这边不?”
常锦路白了我一眼,跟着就是一堆抱怨,很是不满的说:
“荒山野岭,深山老林,适应个嘛?整天湿乎乎的,蚊子又多,昨天一晚被咬了十二个大包,一个足球队加上教练了。哎,谁叫咱应得是这活。”说着努努嘴,示意在说后面某个人,也把声音放低了:“胡老大,江湖响当当的白面土狼,咬住人不撒口的主,今天被那老外弄得给三孙子似的,脸面全折了,我们也跟着丢脸。不过,那老外估计不大清楚胡老大的来历,嘿嘿……”
我看他卖关子,就马上装作极其好奇的样子,急切地问:“咋了?给哥们说说,开开眼界,长长见识。”
常锦路比我高,于是便低下头,几乎贴在我耳朵边说:
“胡老大为啥叫白面土狼,脸上挨那一刀之前也是妞见妞爱,媒婆见了走不动道的。可惜那年被一大哥来了这一下,不过胡老大就是胡老大,别管你大哥多牛逼,照干你玩意!当年他伤刚养个差不离,就一个人一把刀,把那大哥家男女老少,连带着扫地的老妈子,一共一十二口,脸上全都来了一刀,一天一个,全家都快崩溃了,最后轮到那大哥,五六个保镖围着愣是让胡老大给绑了,破了相又给送回去了。”说着,常锦路还啧啧两声表示赞叹。
“那他今天被那老外捅了连大气都不敢出,你们可不像我们,你们有枪啊。”我有点揶揄地问常锦路。他有些不好意思,嗫嚅着说:“哥们不是看在钱的份上嘛?报仇,等拿到钱立马办,洋鬼子,算嘛玩意?!”
我顺势说道:“我看那老外也不像什么好人。他这次出血不少吧,让你们受累跑这鬼地方,别是这小子憋着什么坏呢吧。”
“嘿嘿。给少了谁来谁是孙子。”常锦路说着又开始神秘兮兮起来,他朝后望了望,说道:“据说这地方沾了灰了。那老外辛辛苦苦为嘛?还不是因为这。要不是发现的钱财都是我们的,谁来?!”
“沾了灰?什么意思?”听到这个莫名其妙的词,我一头雾水。
“装嘛?装嘛?这地方多少离奇的事,跟当年空中事件也有关系,指定是沾了灰的。”他有些不高兴了,语气瞬间变得有些冰冷:“我说谁也别把对方当傻子,给你们说这么多,为嘛?到时万一有事情,想好怎么办?!胡老大可是有仇报仇有恩报恩的,老虎又死了,他心情可很不好。”
我本来以为在套他的话,最后却发现这个狡猾的“长颈鹿”是在威胁我们,一下被噎得喘不过气了。而他说完,根本不在意我的反应,顺着强光手电的光柱向前方看了看,脸色更加阴沉,右手拳头握起,入党宣誓般曲臂举起,然后沉声提醒道:“注意,到林子了!”身后哗啦啦响起了一阵各式枪支拉保险的声音,气氛瞬间像拉紧的发条,绷得紧紧的。
触目可及的前方,在数道强光手电的交叉巡视下,出现了一排灰白色的树木躯干,反射出淡淡的光,使它的轮廓清晰可见,笔直向上,顶端是个圆圆的凸起,没有枝丫,没有树叶,没有藤蔓,没有经常伴有的虫鸣与鸟叫。再向前走几步,可以看见这树干显得很是光滑,像是被齐刷刷剥去了外皮一样,而且被剥去了很久,上面没有一丝湿滑的黏液,只有若干细细的裂纹镶嵌其上,像是无法解读的符文。
“这是什么树?这么奇怪。”我朝铁皮堂问道。他摇摇头,说从没见过这种植物,甚至没有一点植物的特征。
霍利尔和“土狼”胡老大像亲密的战友一样并肩来到了队伍的前列,胡老大抢先问常锦路:“就是这片林子吗?”
“是,跟霍利尔老板说得一样。”常锦路毕恭毕敬,微弓着腰说,顺带着还笑嘻嘻地看了一下霍利尔。
“这是啥林子?这么怪?发现什么危险没。”没发现“土狼”有什么不满的地方,注意力全都在眼前的林子上。
“看不明白,沾灰的玩意,嘛都不奇怪。”常锦路又提到了“沾灰”这个词,看上去,这词在他们中间是个指向很明显的代词,有点像黑话。
常锦路接着说:“我往里行进了十几米,哪哪都是这玩意,像一个爹生的,一码一样,很容易迷路。”
“走!”霍利尔没有任何犹豫,直接下达了命令,连手臂都没有抬起一下。
土狼胡老大立即布置下去:
“按原有阵型前进,两翼收缩,以两个身位为间隔标准,纵深加大,增加一个身位间隔。”
霍利尔露出很满意的表情,但紧接着的决定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他半蹲下紧了紧自己的长筒野战靴的鞋带,以不容置疑地语气说道:
“土狼,咱们在最前面,为大家开路。”然后在所有人的愕然中,径直向前面的惨白的诡异林子走去,其余人愣了一愣,但不过一两秒,也都齐步跟了上去,而我、铁皮堂和莫小筝,竟然被围在了正中间——这算是待遇提升吗?
在霍利尔的要求下,所有人的手电不再自由摇曳,而是听从指挥朝同一个方向照去,在十来道稳定的光源照射下,即将进入的惨白林木更加清晰,那一棵棵密集矗立的无皮树木的躯干普遍有一人多高,也并不是纯粹的直上直下,埋在细沙般土壤里的下端偏粗,然后向上逐渐变细,而且呈现出一个略微的弧形,而到顶端,则又膨胀成一个不规则的圆形。
“我怎么越看越不像是树?”我指着毫无落叶和树枝的地面,先后向铁皮堂和莫小筝看去,还猜测道:“难道是有人故意把树处理干净,连皮都扒了埋这里?”
铁皮堂一脸茫然无措,连连摇头,看上去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人生经验;旁边的莫小筝也是一脸惊恐,似乎发现了什么至为恐怖的事情,双臂抱住肩膀,身体都像是在颤抖。
这时,我们已经踏进了林子,这直挺挺的惨白树木就在身边擦肩而过,我伸手摸了摸,树干粗糙干涩,有种石头的感觉,贴近看去,上面还有细细的小孔,我感觉这种材质似曾相识,但一时也想不起来。
“谁告诉这是树?”“土狼”胡老大和他的雇主霍利尔就在我身前,听见我在问,就回过头来了一句,像是很鄙夷我的见识。
“长颈……常锦路不是说这是林子?”我很是不忿,这分明是你自己人说的。
“林子就是树了?”他竟然桀桀笑了起来,声音像半夜的寒风吹过干枯的树枝,让人冰寒刺骨。
“那这是什么?”我追问到。
“骨头,这是骨头!”莫小筝在我身后忍不住低低道,声音颤抖。
其他人一下愣住了,站定不再走,惊讶地看着杜心,而且都下意识地离身边的“树木”远了一些,但离左边远一些,就离右边近一些,离前面远一些,就离后面近一些,避无可避。
“不可能,咋个可能?这是啥子么?哪个有那么大的骨头?大象还是鲸鱼啊?这里也没有啊?哎呦。”我将头摇得像拨浪鼓。
“真的是骨头。”莫小筝还是抱着肩膀,微微颤抖。铁皮堂见状,向莫小筝靠了靠,同时像我们点点头,沉声说:“是骨头。要不可以找一棵敲敲,里面应该是中空的。”
大家听见铁皮堂这样说,都开始环顾身边这些树立的巨大骨头,想敲。
一下试试,却又心怀畏惧,这是死亡的圣地,是否有沉睡的死神等待苏醒?拥有如此大型骨头的动物都成批死去,我们岂非就如同蝼蚁?
一时间,整个队伍静默了,没人说话,也没有人动作,仿佛害怕验证了骨头的真实无法承受。霍利尔和“土狼”胡老大倒很有兴致看我们的反应,这时,他们的一个手下声音颤抖着问:“胡老大……老大,这真是骨头?”得到的是霍利尔一个漠然的点头。
“操。”不知谁狠狠骂了一声,然后敲击声依次传来,均是“咚咚”的空洞回声,每一下都像一颗重石落在了每个人的心里,越落越低。
忽然,“噗、噗”两声不一样的敲击声传来,然后有人大喊:“这是他妈啥东西?”紧接着是一个人摔倒的声音和一声枪响。
霍利尔马上大声制止:“no,no,不许开枪!不许开枪!”然后一跃而起,奔向声音,那是在队伍最后殿后的一个手下,本是霍利尔和土狼胡老大的位置。
所有的手电光线立即照向那里,一个汉子已经仰天躺在了地上,一条腿上被一堆灰白色的东西裹住,就像腿部骨折打的石膏,仔细看来,那灰白色的东西竟然在成团的蠕动,那是活的!而这密密麻麻的活物也从这人躺着的地上涌上他的肩部,迅速朝他的口鼻处爬去,吓得他只敢双手往脖颈处乱拍,却不敢张口呼救,而被拍的地方立时变成一堆稀碎的粘稠绿色,但马上被新的东西覆盖,仔细看去,那些显然是极为细小的虫子,甚至只有半个米粒那么大,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一堆活过来的尘埃。
他两翼的队友已经抢先赶到,但碰到这种情况,显得手足无措,举起枪不知瞄向谁,放下去不知怎么赶走这密密麻麻数不清的小虫子,但形势逼迫之下,这两个人一个就要用手去拽,想要把他扶起来,另一个则抬脚就要往他身上蹋去,似乎想要将其身上的虫子尽数碾死。
但就在此时,躺在地上挣扎的这人竟硬生生的向前挪动了十来厘米,两翼队友拉拽和踩踏的想法全部落空,松软的沙地上也留下一道明显的拖痕。
此时霍利尔已经赶到,身后土狼手中的强光手电也紧跟着照向那人拖动的方向,所有人都清晰看到,一缕灰白色的丝线从他被裹成石膏的腿部延伸而出,绷得紧紧的,正被黑暗处的什么东西拉着,整个人都在向前移动。
霍利尔见状,刷的从腰后抽出一把匕首,大声吩咐道:“青牙,狐狸,抓牢豹子!”然后只扑向前,倒拿匕首就扑向前方,看准那扯动“豹子”腿部的丝线,寒光挥动。
手起刀落,但预想中丝线齐声而断的情形并没有发生,那缕看似弱不经风的丝线只是在刀锋过后像抚弄的琴弦一样颤抖了几次,就恢复了原状。
这时“青牙”和“狐狸”倒是抓住了“豹子”的身体,但拉扯“豹子”腿部的力气着实很大,他俩也几乎被扯走,连忙弓起腰腿,这才堪堪站稳,同时豹子的身体也在两股相反力量的拉扯下凌空而起,身下的无数的细虫还在执着着爬上他的身体,很快就堆成了一个圆锥形的小型金字塔。
常锦路见状,忙招呼其他人:
“看嘛呐?赶紧帮忙啊!”说着自己抢到“豹子”身边,用解下的围巾裹住自己的战术手套往他身上抽打,一时间,灰白色的小虫像面粉一样从“豹子”身上成片成片掉落,常锦路慌忙又用双手去清理他口鼻处的小虫,随着一阵咳嗽声,豹子的情况有所缓解。
但地面的小虫,却依然越聚越多,甚至开始了埋住了“青牙”和“狐狸”的脚面,并眼见着这些虫子发射出一种微细的液体,然后迅速凝结成细小的线,他们两个人的脚和小腿,眼看着就变成了一个茧。
“土狼”胡老大一只手在为霍利尔照着明,以便他现在几乎一根一根地割断丝线,另一只被绷带悬吊在胸前的手,则握着一柄手枪,紧张地指向丝线延展的黑暗处,警惕那个未知的东西,而此时他看见我和曹烨这支队伍的人只知傻着眼睛干看,焦躁地大喊到:“再不帮忙,鳄鱼你毙了他们,一个别留!”
端着枪执行周围警戒的“鳄鱼”,是霍利尔队伍里唯一没有参与对“豹子”救援的人,刚才还押着被绑着的刘越诚,在不远处,现在却没有了任何回应。
“妈的!”“土狼”胡老大咒骂到,而这声咒骂,也清晰传到了所有人都耳朵里。
我看着铁皮堂,铁皮堂看着莫小筝,莫小筝环顾着四周:“我们赶紧逃跑吧?”
这是一个至好的机会,这也许是我们每个人的期望,霍利尔的队伍现在陷入极大的麻烦,已经无暇限制我们,现在脱离他们的控制,也许能很快回归正轨,完成任务挣钱回家。
但在我们几个人脸上流转的,除了些许兴奋的表情外,更多的是犹豫。莫小筝回首看了看正在挣扎的霍利尔等人,迟疑地说:“我们就这样走吗?他们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管他们这些龟儿子?”铁皮堂几乎要暴走,毕竟他受到对方的伤害更大,自然对他们没有什么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