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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没有卖身契,梧桐也愿意跟着陈秀珠这样的主子,不说其他的,就说尊重这一点,就是在别人那里感受不到的。
陈秀珠并没有说什么尊重丫鬟的话,但她的表现,很多时候都能看得出来,虽然一个是主子,一个是丫鬟,但她就是把下人当成跟自己一样平等的人看待。
梧桐跟着陈秀珠时日并不长,但感受到的尊重却是从未有过的,所以她愿意跟着陈秀珠这样的主子,就算她以后落魄了,也不愿意离开她。
陈秀珠并不知道梧桐怎么样,她其实也不是很在意,她在心里觉得跟丫鬟的关系基本上就是雇佣关系,如果丫鬟要走,只要在不伤害她的前提下,她都会放她们走。
毕竟人往高处走,这都是正常的事情。
但梧桐能选择留下,还是让陈秀珠高兴的,毕竟身边有个熟悉的人,会习惯很多。
她被谢大人禁足,并没说什么时候解禁,但看谢大人的样子,少说也得几个月了。
陈秀珠最近正好因为柳飘飘的事情心烦意乱,做什么都没兴致,索性趁着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一下,也好仔细想想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禁足对别人来讲或许是无聊的,苦闷的,但对陈秀珠来讲,其实除了不能随便出门,其他的一切都不受影响。
首先一点就是谢大人这个人,就算再生气,也不会拿吃喝去虐待陈秀珠,所以她的饮食都跟以前没什么两样。
柳飘飘就是心里再想赶走陈秀珠,但无奈现在她只是个妾,谢府诸事都在罗氏的管控下,最近罗氏去了佛寺,前几天稍信回来,说是要在那边住一阵子,正好天气热,山里凉快,就当是避暑了。
其实陈秀珠明白,罗氏这是故意躲出去了。
谢府发生的事情,不可能瞒得过罗氏,她要是回来了必定会为难,是站儿子还是站儿媳妇,索性躲出去,假装根本不知道这些事。
罗氏一贯的想法就是,年轻人自己的事情就由他们自己去解决,不管结果好坏,他们自己能承担就行。
长辈的指手画脚太多,可能是好心,但最后很可能还落不到好,反倒落了个埋怨。
所以罗氏通常遇到这些问题,都不会插手。
谢府本就人口简单,陈秀珠禁足,罗氏最近又不在,柳飘飘心思活跃了起来,一直都在打算该怎么能接近谢大人。
普通的接近自然是不行的,以谢大人的精明,如果她表现的太积极了,怕是会让谢大人怀疑自己的动机。
所以还是要循序渐进,好在现在时间充足。
柳飘飘很明白现在自己的优势所在,她在谢大人眼中是个刚失去孩子的可怜女人,加上还是还是因为陈秀珠的原因失去的,所以谢大人对柳飘飘还是存着几分愧疚和怜惜的。
这就是最好的机会,柳飘飘知道,这个机会只要利用好了,她跟谢大人的关系就能更进一步。
“少爷回来了吗?”柳飘飘正在屋内梳妆,她要见谢大人,自然要好好打扮自己,不能太张扬,夜不能太素净。
最好是三分的憔悴,七分的妩媚,男人都喜欢女人无助的样子,因为这样最能激发男人的保护欲,柳飘飘当初就是用这个办法才让三皇子动心的,所以她准备故技重施,这一次让谢大人也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丫鬟回答,“少爷刚才回来了,现在应该在书房。”
正好柳飘飘妆画好了,看着镜子中的美人面,她表示很满意,起身换了件素净的衣裳,让人将准备好的食盒拎着,带着丫鬟去了前院。
谢大人最近心情很糟糕,具体有多糟糕不好说,但是看什么都烦是真的,尤其是每天一回到府中,就觉得异常的烦躁。
元宝进来说柳姨娘来了的时候,谢大人下意识就想拒绝见她。
但元宝说,“柳姨娘说是为了少夫人来的。”
谢大人皱了皱眉,让人进来。
柳飘飘提着食盒进门,“少爷,您还没吃饭吧,我今天下厨做了些菜,也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口味。”
谢大人没胃口吃饭,语气淡淡开口,“我不饿,你拿回去吧。”
话音落下,柳飘飘露出几分尴尬之色,“大人,您是不是嫌弃我的手艺。”
说着眼眶红了红,“您要是嫌弃我的手艺,那我现在就走。”
她故意来了一招以退为进,“我知道我现在是个讨人嫌的人,留在谢府也是少爷可怜我,我也没什么所求的,只是心中苦闷,所以想找人说说话而已,如果我打搅了少爷,那我现在就走。”
谢大人眉头皱着,他烦躁不是因为柳飘飘,但她话都这么说了,便没有执意赶她走,“把东西放下来吧。”
他反正也没吃饭,就随便吃点。
柳飘飘面色一喜,急忙应了声,将食盒打开,把里面的饭菜都摆好放到桌子上。
谢大人走到桌边坐下,柳飘飘站在一旁给他倒酒夹菜,很是殷勤,谢大人看她一眼,“你也坐下来一起吃吧。”
柳飘飘更是高兴,在他旁边坐下来,跟他介绍今天做的菜,“春卷我是包了馅又炸了一下,外酥里香,您尝尝看。”
“还有这个雪绵豆沙,是用蛋清做的,里面夹了红豆馅,香而不腻,您在尝尝这个。”
柳飘飘手艺不俗,做出的东西不仅颜色好看,味道也确实不错,谢大人这么挑剔的人,也不得不说,这些菜都做的十分不错,快赶得上谢府厨子的手艺了。
“你手艺不错。”谢大人夸了一句。
柳飘飘俏脸微微泛红,嘴上说道,“我这点手艺您不嫌弃就好。”
说着她看了眼谢大人的侧脸,越看越觉得好看,说实话,谢大人跟三皇子都属于人中龙凤了,但如果说脸长的好坏,谢大人的脸比三皇子高了可不止一个档次。
柳飘飘从见到谢大人的第一眼就觉得他生得好,但那时候她怀着三皇子的孩子,一门心思还是往三皇子府中钻,根本没想这些,现在她目标改变了,自然是怎么看谢大人怎么顺眼了。
“对了,少夫人的手艺应该很不错吧。”柳飘飘状似不经意的提起陈秀珠,见谢大人皱眉,开口道,“其实这事我得替少夫人说句话,上次的事情,或许真的是我们误会少夫人了,她跟封腾见面,夜不能真的说明什么问题,或许他们只是说了些什么话呢。”
柳飘飘说着叹了口气,“我觉得少夫人是个很好的人,她一定不会做出对不起您的事情,这件事一定有误会,您不妨问问少夫人。”
提起陈秀珠,谢大人便直冒火,他不是不相信陈秀珠,而是对她这种态度不高兴,她不管有什么原因,都可以跟自己解释清楚的,可是她就是没有解释一句,甚至还故意让他误会。
目的自然是想要趁此机会离开他。
谢大人的不满就在此,这些天禁足,谢大人一直想等陈秀珠一个主动服软的机会,只要她能主动承认错误,其实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但她偏偏什么都没做,就这么任由自己误会着。
甚至听元宝说,禁足对她来讲根本没有任何影响,甚至还过地十分自在。
谢大人觉得这件事从始至终都是他一个人在生气,在愤怒,在跳脚,陈秀珠对此毫无反应,她是压根就不在意。
包括当时接柳飘飘进府的事情,他一直想看着陈秀珠吃醋生气,最好是大闹一场,甚至是找他质问吵架这都好。
但她仍旧是什么都没做。
后来柳飘飘肚子里得孩子出了意外,证据显示是陈秀珠所为,他其实是不相信的,但当时的情况,他也必须要给三皇子一个交代,给柳飘飘一个交代,所以只能暂时对她态度冷淡。
可是谁知道随后就出了这么一件事,她又跟封腾关系不清不楚。
“她厨艺不好。”谢大人提起陈秀珠就一肚子火气,说话声音也没什么好态度。
但这句话还是很中肯的,陈秀珠做菜的手艺确实就一般般的水平,但她经常能做出一些稀奇古怪,听都没听过的菜这倒是真的。
柳飘飘笑道,“我娘以前跟我说,女人一定要会做几个拿手菜,以后好烧给心爱的男人吃,要是饭菜都不会做的女人,那就不算是女人了。所以我很小就被我娘逼着烧饭,其实我心里一直很羡慕不用学这些的人。”
嘴上说着自己的事情,但话里话外都是变相的在说陈秀珠做饭不好,不是个好女人。
谢大人没说什么,柳飘飘便大着胆子又说道,“大人,您尝尝这个,这是我花了两个时辰熬的鸡汤。”
她主动用自己刚才喝过汤的勺子去喂谢大人,一脸期待之色的看着她,目光带着盈盈笑意,这种目光是个男人都受不了。
这个举动也算是一种试探,如果谢大人肯喝下,就等于是跟柳飘飘共用了同一把勺子,那也就说明了他其实心里并不排斥她。
如果他拒绝了,柳飘飘也可以假装是自己一时糊涂,忘了换勺子,怎么都不会让自己太尴尬。
当初她用这个办法对待三皇子的时候,三皇子就着她的手,把汤喝了,随后不久,她就怀上了三皇子的孩子。
所以这一次她也有信心,谢大人也会上钩。
毕竟男人嘛,都一个样,再正经的男人,骨子里也是受不住诱惑的。
没有不吃鱼的猫,只有不努力的人。
这是柳飘飘此刻最真实的想法,但却没有表现出来一点,一直都刻意表现出一种小鸟依人楚楚可怜的样子。
谢大人皱眉看了她递过来的勺子一眼,淡漠开口道,“我自己有手,不用你这么殷勤。”
不等柳飘飘反应过来,又继续说道,“而且我不喜欢喝鸡汤。”
他确实不喜欢,但之前每次吃饭都会有鸡汤,主要是因为陈秀珠喜欢,她不仅喜欢喝鸡汤,还喜欢吃各种鸡肉的菜。
有时候谢大人都怀疑,陈秀珠上辈子是不是狐狸,所以这辈子就爱吃鸡肉。
看到鸡汤就想起陈秀珠,想到她就忍不住生气,谢大人的脸色很难看,让柳飘飘有些不安,难不成自己这个举动引起他的反感了?
柳飘飘有些后悔,她就不该这么心急的,明明告诉自己要慢慢来,可是见了谢大人,她就又忍不住了。
谢大人站起来,“我吃饱了,你回去吧。”
柳飘飘有些局促不安,想再开口,一看谢大人的脸色,自知继续待下去除了让他不高兴,没有任何的帮助。
于是起身告退离开。
谢大人心情烦躁,一个人在后院散步,并没带任何人跟着,不知不觉的便走到了四宜居外面,看着里面还亮着灯,他差点没忍住走了进去。
手搭在门上,最后忍住了没有推开门。
陈秀珠正懒洋洋的靠在美人榻上,抬头信上天上的月亮。
她这几天跟梧桐两个把美人榻搬到了院子里,在四周又支了几个架子,还挂了一圈帘子防蚊子,晚上吃过饭之后,她就躺在里面乘凉。
盛夏已过,秋老虎还很凶。
秋蚊子毒的狠,咬一口就是一个大包,陈秀珠最近被咬了好几个包,但还是喜欢夜晚微凉的感觉。
梧桐给她在院子里点了些熏香,驱蚊效果不错,她有的时候躺着躺着困了就直接在院子里睡了,醒来往往都是后半夜了。
反正现在禁足,吃了睡,睡了吃,也没什么其他的事情做。
夜晚,梧桐切了一盘西瓜,算是最近最后一批西瓜了,再过些日子,西瓜就该过季了。
陈秀珠爱吃西瓜,让梧桐用井水冰镇一下,切开冰凉解暑,她一个人一次能吃一大盘子。
今晚吃过饭之后,又吃了些冰镇西瓜,到了晚上就觉得胃里不舒服,一开始还是隐隐作痛,过了会就开始绞痛。
她捂着肚子翻来覆去,梧桐以为她又在院子里睡了,过来喊她起来,结果一看她脸色苍白,额头一直冒汗的样子,吓了一跳。
“少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当天夜里,谢大人在书房还没睡下,就见元宝匆匆进门,禀告陈秀珠病了。
谢大人冷冰冰说了一句,“她病了关我什么事!”
元宝不敢多说话,转头退了出去。
大夫连夜被叫进府中,一查才知道,陈秀珠这是吃多了凉的胃里受到刺激所致,大夫给开了药,让她服下。
先看看情况,要是明日不好,再换其他的药。
陈秀珠疼的死去活来,梧桐喂她喝了药,她昏昏沉沉的躺着,不知道过了多久,隐隐约约感觉胃里有股暖意。
她这会困得要命,也累得要命,折腾了将近一夜,什么精神都折腾没了,察觉到暖意,她下意识的朝着温暖的方向蹭了蹭。
随后沉沉的睡了过去。
谢大人皱眉看着她熟睡的脸,许久之后叹了口气,将手收回。
他对自己现在这个做法很是看不起,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陈秀珠的死活关他什么事情,而且他就算关心,她也未必就在意。
热脸贴冷屁股的事情,他不想干也觉得没必要干。
但他今天听说陈秀珠病了的消息,还是不可抑制的担心了,告诉了很多次自己不要管,她就该受点教训,但最后还是按耐不住自己的内心来了。
谢大人又叹了口气,见她睡熟,起身离开。
门口梧桐也正在睡着,并不知道有人来过。
陈秀珠第二天醒来,已经是将近中午的时候,她睁开眼睛发现胃里已经不痛了,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肚子,昨天晚上是做梦吗?她怎么好像觉得是谁用手在给他温暖肚子呢。
梧桐很快端着药进门,拉回了她的思绪,“少夫人,您觉得怎么样了?”
“已经好多了。”陈秀珠还有些虚弱,但精神状态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梧桐这才松了口气,服侍她喝了药。
“昨天晚上有人来过吗?”
陈秀珠开口问道。
梧桐摇摇头,“没有啊,奴婢昨天晚上一直在门口守着,并不曾有人来过。”
陈秀珠点头,看来真的是做梦,怎么可能有人来呢,谢大人恨她恨得要命,根本不可能来看她,随即觉得好笑,自己心里到底在期待着什么。
这场病病了将近十天,她才算彻底康复,因为吃凉的伤了身体,梧桐为此自责了很久,认为是自己没有尽到规劝的责任,后来就坚决不肯让陈秀珠碰凉的了。
陈秀珠无奈之极,但好在天气一天天凉了起来,不像之前那么热了,不吃凉的也没那么难受。
秋末的时候,桓哥儿照例休月假回来。
为了让他不担心自己,陈秀珠严令院子里的丫鬟们谁也不许走漏风声,不能让桓哥儿知道她现在正在被禁足。
但桓哥儿是什么人,他今年九岁了,加上本就聪明,不用谁说,光是看也看出来不对劲了。
“大姨,你跟姨父吵架了吗?”桓哥儿问她。
陈秀珠当时正在吃饭,闻言夹菜的手一顿,看了桓哥儿一眼,“没有啊,你怎么会这么问?”
“你别骗我了,我回来这两天,你一次都没有提过姨父,而且他也没来过你这里,你们肯定是吵架了。”
桓哥儿露出担忧之色,陈秀珠伸手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别胡思乱想,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少过问,我们自己会解决。”
桓哥儿嘴上答应着,转过头便去见了谢大人,又问了一模一样的问题,谢大人倒没有胡弄他,而是跟他实话实说道。
“你大姨想跟我和离,她想跟其他人在一起。”
桓哥儿惊呆了,他怎么都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当即匆匆跑去找陈秀珠问道,“大姨,你怎么能这么做?姨父这么好,你怎么能狠心抛弃他跟别人在一起!”
陈秀珠哭笑不得,“你听谁说的是我要抛弃他的!”
“姨父说的,他还说你喜欢上别人了。”
明明就是谢大人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在先,不信任她在后的,现在反倒是倒打一耙,觉得她做的不对了。
“你去跟他说,我自己问心无愧,不像他,自己做了亏心事在先。”
陈秀珠还觉得一肚子火气没处撒呢。
桓哥儿又跑去当传话筒,“姨父,大姨说她知道错了,她不会抛弃你的。”
谢大人脸色好看了些,心想总算还有点良心,没有无药可救,知道服软就好,但面上还是冷着脸,“你去告诉她,想让我原谅她没那么容易!”
桓哥儿急忙去传话,“大姨,姨父说了,他要送你个礼物,希望你收了礼物能回心转意。”
陈秀珠撇撇嘴,真当她这么好哄?拿个礼物就能讨好她了?
“我不要礼物。”
桓哥儿去传话,“姨父,大姨说,想让她留下来,你必须送个礼物才行。”
谢大人撇撇嘴,谁做错了不知道吗?还想跟他要礼物。
“你问她要什么?”
桓哥儿去问,“姨父说,要送你一套京城的宅子。”
陈秀珠哼了声,“别以为拿房子就能让我消气。”
桓哥儿继续传话,“大姨说,她除了要房子,还要地,这样就差不多了。”
当天晚上,在桓哥儿的努力下,陈秀珠和谢大人难得的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桓哥儿坐在中间,左右看了一眼。
拿着筷子主动夹了鱼肉,一人给了一块,“大姨,姨父,你们两个就和好吧。”
他这一下午累的都冒汗了,好在努力效果不错,现在他们两个终于愿意坐在一起吃饭了。
陈秀珠还有气,但因为桓哥儿在场不好发泄,谢大人也有气,这件事明明就是陈秀珠的错,可她偏偏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桓哥儿见计策不奏效,这样下去,他们两个人怕是还要继续冷战下去。
明日桓哥儿就要回书院了,他怕自己这一走,他们两个又不知道要闹别扭到什么时候了,因此只能突然假装难受的捂着肚子。
陈秀珠吓了一跳,急忙去查看桓哥儿的情况,谢大人已经喊人去叫大夫了。
桓哥儿抓着他们两个人的手,看着他们可怜巴巴的开口,“大姨,姨父,你们两个别吵架了好不好。”
陈秀珠跟谢大人对视了一眼,看了眼桓哥儿小小的脸上的担忧之色,不忍他为自己操心,只得点头道,“好,不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