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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候,顾岚烟将制好的香丸入坛下窖,正准备关了香舍的门回叶家。
突然,一双手按住那门,她看到那双手上熟悉的扳指,眸色一深,冷声道:“打烊了。”
“怎么?不想做我的生意?”祁湛含笑地看着她,俯下身,在她耳畔低低地道:“不怕我把你的苦肉计告诉叶老爷?”
顾岚烟身子微微一颤,冷冷地瞪着祁湛,寿宴上,看穿那场戏的人不止凤炘,还有祁湛。
她打开门,面无表情地问:“你要买什么香?”
祁湛走进去,目光看向木架上的香,缓缓道:“真是可惜,我要的香,你这里没有。”
“那就去别处买,京城不止这一家香舍。”
“我只想在这里买。”他修长的手挑起她的下巴,凝视着她清冷的眸,一字一句地道:“我要寒兰香。”
听到“兰”字,她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
她永远也忘不了,他当初骗她去京郊别院赏兰,而他派人去顾家杀人灭口。
从那日起,本是最爱兰花的她,听不得兰字,闻不得兰香。她觉得兰花上沾着顾家人的鲜血。
“我不会制寒兰香。”她冷漠地拒绝道。
“你煞费苦心取得叶老爷的信任,应该不想功亏一篑吧?”祁湛温柔地声音透着威胁。
他总是这样将她抓得死死的,微笑着让她选择,却又从不给她留任何余地。
她沉默良久,咬着牙道:“三日后,来取香。”
“京郊别院寒兰开得甚少,你去那里小住几日,采些兰花制香。”
“祁湛,你知道京郊别院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我不会去!”情绪太过激动,她的声音变得尖锐许多。
“不去?”祁湛目光深邃地睨向她,“真的不去?你为自己想想,也要为秋子逍想想。他堂堂文国公世子,若是牵扯到杀手的案子中,怕是……”
“我去!”她痛苦地闭上双眼,语气近乎于崩溃,“我去还不行吗!”
看到她这副样子,他的心也是又闷又沉,可是,他顾不了这么多,他只想远离京城,与她安静地说些话。
“这就对了。”祁湛抬手撩起她一缕碎发,含笑道:“明日,我在京郊别院等着你,别带无关的人,你知道的,我一向喜欢安静。”
她知道他是有备而来,或许,他早就在等着这一日,找到她的错处,然后将她拉入荆棘,伤得她遍体鳞伤。
晚上,顾岚烟回到叶家,骗叶老爷自己要赶制一批药香,需在香舍住几日,叶老爷嘱咐几句让她注意身体,便应允了她。
第二日清晨,她随意收拾几件衣服,便离开叶家。她没有直接去京郊别院,而是来到香舍,静静地坐在角落里,望着天上的云发呆。
祁湛说让她今日去京郊别院,却没有规定时辰。
她只想拖到最后一刻,再过去。
顾岚烟实在不愿与祁湛单独相处,她受不了他那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尤其是那淡定的言谈举止,格外让人厌恶。
他和当年几乎一模一样,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她看透了他,看透他温柔背后的残忍。他如今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在提醒她,当年的自己是多么愚蠢、可笑。
这次回京,她变了,却还是敌不过没有改变的他。
天色渐渐暗下去,顾岚烟清楚祁湛的性格,自己不能再拖下去。
她拿起包袱,骑着黑马往城郊赶去。
京郊别院,算不得偏僻的地方,却极为隐蔽,方圆十里没有人家,满是郁郁葱葱的银杏林。
如今这个季节,泛黄的银杏叶落得满地,马儿飞驰而过,马蹄卷起层层银杏叶。
她记得自己第一次去丞相府的时候,也在观景阁中望见一片银杏林,她至今还记得阳光散在金黄的叶子上,为叶子镶嵌上一层耀眼的光。其实,银杏叶的本色是淡黄,并没有那么浓郁的金色,若不是阳光洒下,恐怕叶子的美永远不会被人发觉。
自己何尝不是银杏叶,她本就是平凡到尘埃里的人,只是当年遇到了祁湛,所以引人多看几眼。
叶子永远是叶子,阳光散去后,她什么也没剩下。
到了别院门前,她下了马,有下人主动上前从她手中接过缰绳,将马带去了马厩。
顾岚烟双手抱着包袱,缓缓走进别院。
这是第二次来这里,还是那么陌生、不安。
映入眼中的是一片寒兰,每一株都绽放的极好,中间没有杂草,应是被人细心呵护长大的。
心里泛起一阵痛楚,草木无情,岂止观者之心。
她沿着悠长的小径,慢步轻走,这里没有多余的路,这条路走到尽头,便是正厅、厢房。
一路上,没有任何下人,只有她一人的身影。
她瞧见远处正厅的光,那光太过刺眼。
门敞开着,如一张蜘蛛的网,在等她走入陷阱。
顾岚烟在门口停下脚步,犹豫不前,抬头静静地望着匾额上的四个字“幽兰忘尘”。
好生雅致的名字,谁能想到院子的主人会是杀人如麻的刽子手。
“岚烟,子时快过了,你还不进来吗?”屋内传出他的声音。
语气沉稳缓慢,却催促她不得不进去。
深吸一口气,冷漠地走了进去。
“关上门。”他沉声道。
她转过身,按照他的话,关上了门。
“我等了你很久。”他的眼中并没有半分恼怒,那样平和地凝视着她。
她放下包袱,坐到他对面的矮椅上,低垂着眸,沉默不语。
祁湛抬手为她倒茶,将茶盏推到她面前,柔声道:“一路赶来,定是累坏了吧?”
顾岚烟提防地看着他,不懂他到底要做什么。
她拿起茶盏,发现这茶还是温热的。
难道他等了她整整一日?
他应该不会那么傻吧,也不会那么闲……
她张开口,正要饮茶时,却忽然犹豫了。
这茶……会不会有问题?
“我不渴。”她把茶盏放到一边。
她的这点儿心思怎么可能瞒得过祁湛,他无奈地笑了笑,也不戳破。
“饿了吗?”他问。
她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