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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坊们看到小两口终于和好,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又七嘴八舌地说了几句祝福的话,然后才各自散去。
陆周牵着吴羡好的手,没提刚才的争吵和她的失控,只是环顾四周,望见一家看起来有些年头,门面也不大的糖水铺。
“饿不饿?带你去吃地道的港式糖水?”
吴羡好乖顺地点点头。
糖水铺里弥漫着甜丝丝的香气,陆周熟门熟路地点单,小碗很快就摆满了半张桌子。
“试试这个,芝麻糊香浓,杏仁糊清甜,混在一起吃,味道很特别。”
他又拿起一串咖喱鱼蛋,“这个鱼蛋很弹牙,咖喱是老板秘制,带点椰香。”
接着又递去一小碟鸡蛋仔,“刚出炉的最好吃,外皮脆,里面软乎乎,配着冻奶茶或者柠檬茶特别绝。”
他一边介绍,一边讲起自己小时候的糗事,“我小时候没零花钱的,妈咪觉得小孩子从小花钱大手大脚将来肯定是败家子,所以一毛钱都不给我,有花钱的地方要打报告。”
“但我贪吃,有次为了买一份鸡蛋仔,把买练习册的钱花了,差点被老师叫家长,还是爹地偷偷塞钱给我补上。”
吴羡好没想到潇洒恣意的陆少爷还有这种“黑历史”,眉眼弯了一下。
她用勺子搅动着芝麻糊和杏仁糊,甜香气萦绕在鼻尖,她沉默了一会儿,才轻轻开口:“这些,我也吃过。”
陆周语气温和,自然而然地问:“是吗?什么时候呢?”
吴羡好眼神恍惚了一下:“那得是……十三年前的事。”
“那时候我还在读大学,来港城做一个学期的交换生。”
“吴家没给我钱,枝枝那时候的处境也不好,家里的钱都被谢志谦把控着,她自己也没多少,所以我不想花她的,一个人租住在很便宜的城中村,空闲时间就去打点零工。”
她的目光落在喧闹的街景上,眼神像是穿透时空,回到十三年前那个狭窄、潮湿、充满异国面孔的角落。
“……那条路晚上很黑,路灯总是坏的,回家的路上,总会遇到很多东南亚人,成群结队的,看人的眼神让人很不舒服。”
她握着勺子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
“结果,怕什么来什么……那天晚上,我因为打工的地方临时有事,回去的时间比平时还晚,经过一片工地……”
陆周拿起一个糖不甩,是糯米丸子裹着红糖浆和花生碎,递到她嘴边:“尝尝这个?糯叽叽的,很甜。”
吴羡好机械地张开嘴,咬了一口。
红糖的甜腻在舌尖蔓延开,她汲取到了力量,艰难地继续往下说:
“突然,从后面伸来一只黑手,死死捂住了我的口鼻,力气很大,我拼命挣扎,但,没用,他把我拖进了……那片青纱帐里,”
她的身体开始无法控制地颤抖,陆周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隔着桌子紧紧握住她冰凉的手,用自己掌心的温度包裹住她。
“……那个工地,好像是因为包工头拖欠工资,早就停工了,周围没有商铺,也没有人家,黑漆漆的,只有那些蓝色的布,”她断断续续地说着,“他把我捆在里面……三天两夜,一直一直,没有人发现我……”
陆周猜到了……
但听她亲口说,眼底还是无法抑制地翻涌起怒火和心疼。
他用尽全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轻轻拍了拍吴羡好的手背,传递着支撑。
“……我捡到一块很小很小的石头,每天趁他睡着或者不注意的时候,就偷偷地割绳子……直到那天晚上,他好像喝了酒,睡得很沉,我也终于把绳子割断了。”
“我马上就跑!用尽全身力气往外跑!可是、可是我刚跑出那片青纱帐,他就醒了!他追上来!一把抓住我的头发!”
吴羡好脸色煞白,眼眶通红,像绝望的女鬼,“我好痛!我拼命尖叫!可是没有人,一个人都没有……我以为我死定了……”
陆周也咬住了后牙!
哪怕知道她现在好好的在她面前,她当时应该有生路,可还是紧张到窒息,恨不得自己有超能力,穿越回那个时候保护她!
吴羡好眼睛里突然迸发出一丝光亮,像是黑暗中的一束火苗。
“……突然,有个人出现了!我都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出现的,一脚就把那个男人踹飞了!”
“我太害怕了,脑子里一片空白,我只知道跑,头也不敢回,拼命地跑,一直跑,直到看见前面有光,有很多人……”
“是一家卖卤煮的店,门前排了好长的队,他们看到我的样子……都围过来问我怎么了,帮我叫了救护车,报了警。”
“我被抬上救护车,车子开过那个工地,我从车窗看到一辆停在街口的车,红色的跑车,很显眼……”
吴羡好抬起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光芒,直直地看向陆周。
“那个车牌,是纯英文的,‘LOUIS’。”
陆周的眼睛倏地睁大!
惊讶,难以置信。
吴羡好看着他震惊的表情,泪水终于滑落,但嘴角却微微扬起一个带着释然和宿命感的弧度。
“纯英文的港城车牌,很特别,我以前从来没见过,后来阿sir来给我做笔录,我把救我的车牌号说出来,阿sir随口告诉我,那是陆周的车,Louis就是陆周的英文名,而且,在他们赶去那个工地前,那个男人就已经被陆周抓住,扭送到警局了。”
她看着陆周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
“所以,我知道了,救我的那个人,叫作陆周。”
“………”
陆周已经完全愣住了。
十三年前、青纱帐、救下一个女孩、扭送歹徒……这些记忆碎片在他脑海里飞速旋转、碰撞,凑出那个模糊的夜晚。
他当时好像是……
心情不好,开车兜风散心,路过那片偏僻的地方,听到尖叫,看到一个男人在追一个女孩,他没多想就冲上去……对,没错,有这件事,他还把那个男人绑起来交给巡逻的警车。
至于那个女孩,她跑得太快,他根本没看清她的脸,只记得是一个仓皇瘦弱的背影,后来他也忘了这件事。
毕竟对他来说,只是很小,很小的一件事。
“后来我回到京城,但一直记着这个名字。”
吴羡好的声音将陆周从震惊的回忆中拉回。
“我开始不自觉地关注港城的消息,特别是关于陆家的,再后来,我就听说了,陆家和吴家有意联姻。”
她的神情变得有些复杂,带着冷意。
“我当时觉得好巧,命运真奇妙,可一想到陆周要娶的人是方青青那两个女儿,我就觉得她们根本不配,她们凭什么?”
“所以,吴家拍卖会那天,”她看着陆周,眼神坦荡,“我出手了,勾走了你,即是为了报复吴家,恶心方青青和我那两个妹妹,抢走她们梦寐以求的好姻缘,也是因为,那个人是你。”
“是救了我的陆周。”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
“陆周,我是在意你的,但这两年,我分不清这种在意是对救命恩人的感激,还是真的喜欢你这个人,我很混乱,所以不敢投入,怕自己搞错,也怕你不值得我投入……你有那么多花边新闻,有过那么多前女友,我怕你是花心的,浪荡的,对我只是一时兴起的。”
陆周忍不住打断:“……哪有很多?遇到你之前,我那二十七年,一共就交往过四个,两个还是她甩我的。”
别的纨绔子弟搞嫩模玩网红,他都没有,也不知道“花花公子”的头衔是怎么砸在他头上的?
……可能是他爹的问题吧。
陆大佬年轻的时候确实很香江公子哥儿。
而且他那四个前女朋友,都是门当户对的名媛小姐,说是以结婚为目的的交往都不为过,只是尝试过后觉得不合适便和平分手了。
跟吴羡好有了关系后,他就没动过离婚找别人的心思,这两年也是越来越爱她。
他觉得自己对吴羡好,是一见钟情,也是日久生情。
“……”
吴羡好幽幽,“那,那天我一勾你,你就跟我走了,我们刚认识,就上床,你正经在哪里?”
陆周好气又好笑:“我真的就这么一次……也许你可以理解成,这是冥冥之中的缘分,老天爷都想成全我们,所以暂时夺走我的理智。”
吴羡好被他的谬论逗笑了。
而后再说,“但是现在,陆周,我知道我就是喜欢你。”
“喜欢陆周这个人。喜欢这个在我最绝望的时候从天而降,把我拉出地狱的人。喜欢这个,现在抱着我,告诉我,‘有我在’的人。”
陆周的心被狠狠撞了一下。
酸涩、喜悦、心疼、后怕,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汹涌澎湃。
他看着眼前这个终于向他完全敞开心扉的女人,看着她眼中那份迟来的,却无比清晰的确认和爱意,喉头滚动,眼眶有些发热。
他伸出手,越过桌子,用指腹轻轻擦去她眼角残留的湿意。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也谢谢十三年前的我自己,在那个时候,走了那条路,他救下的,是他未来最爱的老婆。”
“我也爱你,吴羡好,很爱,很爱。”
周围的喧嚣仿佛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两人眼中只有彼此。
那些深埋的恐惧、多年的隔阂、小心翼翼的试探,在坦诚相对的这一刻,都被这满桌的甜腻和彼此眼中的爱意,一点点融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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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羡好陆周番外完,明天再写一个很特别的谢枝枝和沈大白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