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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浓雾弥漫在山间。
山崖下什么也看不到，官差们才爬下去几米就吓得不敢继续往下了。
萧寂亲自审讯了抓到的人，也弄明白了这个矿山原本是属于郑王府的。
当初郑王得到了这座金矿，想要瞒天过海，因此聘娶了秦老将军的爱女为儿媳。
这些年，秦家确实为这座金矿保驾护航了，取得的收益一大半都流进了郑王府。
郑王有心起事，养兵要钱，收买朝臣要钱，哪怕有金矿在手，也是捉襟见肘。
而且，他也不敢一年开采太多，以免被皇帝察觉。
牧云村里所有的住户都是后来搬迁过来的，原住民早被移走了。
有这天然的地势在，金矿的事一直没有暴露。
柳知府在任五年，确实察觉到一些异常，但他没敢深查，直到这次发现了多具尸体。
郑王从登基到被囚禁不过短短数月，消息传来后，秦家自顾不暇，这里的事情也就管得松了。
牧云村村长的儿子性情暴烈，一有不顺心就喜欢殴打矿工，死的人太多，人手不足，便想到了用傻子当矿工的主意。
傻子死了也没人找，而且价格便宜。
但他肯定没想到，这里会暴露也正是因为这些死去的矿工。
还未下山前，萧寂将所有画押的口供交给随影，从另一条路下山，带回京城。
等白雾散去，他亲自带人下到崖底，发现崖底竟是一条河。
河边躺着几具残破的尸体，认不出样貌，还有沈兰等人的衣裳碎片。
“河水湍急，若是掉进河中，恐怕早被冲走了。”
萧寂派了一些人沿着河岸往下游寻找，一连找了三天也没有找到。
众人肯定，两位大人定是凶多吉少。
萧寂去了一趟秦府，得知秦老将军已病入膏肓，金矿的事他的几个儿子一概不知。
秦老将军闭眼前，只求了萧寂一件事，莫要让此案牵连到家人。
整个牧云村的村民都被逮捕下狱了，最轻也得判个流放千里。
“大人，这是此次阵亡的名册，提刑司死了十三人，江陵府衙死了九人，此外还有程将军的部下死了五人。”
伤亡不算很大，可若是算上沈兰和李烨这两位，那太惨烈了。
“沈姑娘武功不弱，轻功更是一流，怎会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萧寂面色憔悴，扶着额头说：“继续派人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皇上派来的特使已经在路上了，一到江陵必定是要接手金矿的，咱们案子办完，留在这里不合适。”
这话在理，金矿是个敏感的东西，不插手才是最好的。
而且案子办的成功，回到京城后，论功行赏少不了的。
邢捕头也跟了萧寂一年了，对他忠心耿耿，才敢说这样的话。
当然，他也很能理解萧大人此刻的心情。
眼看就要成为夫妻了，却遭遇了丧妻之痛，换谁也接受不了。
相比之下，柳知府就显得愉快多了。
“没想到会这么顺利，这位年纪轻轻的萧大人运气还真好。”
要不是秦老将军病重，这件事绝不会这么容易完结。
“也许是大人的运道，您兢兢业业这些年，也该挪挪位置了。”
柳知府也惦记着升官的事，江陵虽好，但毕竟远离京城，如今新帝刚登基，朝中人才匮乏，他若是能及时调回京城，也许此生有望入阁拜相。
怀揣着这种心思，柳知府没少往京城送信，只求能得个好位置。
至于萧寂那边，他也有心巴结，只是萧寂心灰意冷，次次都拒绝了他的邀请。
柳知府不解，“那沈兰再出色也是个孤女，行走在外，与萧寂身份也不般配，萧家怎就放任他胡来？”
“那位大人，在家中也是说一不二的，恐怕他做的决定，族人也无法反驳。”
“这沈兰死了对他来说也许是好事。”
幕僚十分赞同，萧寂这样的身份，随便找个门当户对的妻子，对他的仕途都是极大的帮助。
消息传回京城，那些想与萧家结亲的人家也个个拍手叫好，心思浮动起来。
南下的一艘货船上，一名布衣女子带着眼盲的兄长南下求医。
“姑娘长得好，兄长长得也俊，怎不在县城找个好人家，如此奔波，累得慌。”
船娘负责船上人的伙食，每回给这对兄妹送饭食，都要拉着她说几句话。
她实在是喜欢这对兄妹，长得那个俊啊。
可惜这般美貌的姑娘，自家守不住，否则定要为儿子求娶来。
那姑娘好听的声音传来：“我与兄长相依为命，只盼他眼睛能治好，其他无所谓。”
“要是治不好，岂不是浪费钱财又耽搁时间？你不嫁人了？”
“若是治不好，我便照顾兄长一辈子，怎敢嫁人？”
“哎，这又何苦了？”
船娘瞧着那瞎眼的男子也是同情，他不仅眼盲，身体好像也不好，真是个累赘，白长一张好脸。
门关上，沈兰笑着把食物送到离戈面前。
“吃吧，不用管她。”
他们在潭州附近的县城汇合后，沈兰就单独带着离戈坐船南下了，与李烨他们分开走。
这样一来，人少目标也小一些。
离戈眼上蒙着布条，看东西能看个轮廓，动手吃了几口就吐了。
“真难吃，一股土腥味。”
船上伙食简单，经常不是鱼汤就是河鲜大杂烩，不讲究任何做法。
沈兰也有些食不下咽，但肚子饿了什么都可以忍受、
她不宜过多露面，即使出门，也会画个妆，让自己看起来又黑又土。
即便如此，在船娘和其他人眼中，也依然是美人一个。
“再忍忍，等船靠岸了，我给你去岸上买些干粮。”
离戈的身体需要营养，这些鱼汤虽然难喝，但补充营养还是足够的。
沈兰也没什么胃口，吃个三分饱就把食物收拾了。
她端着食物出去时，离戈在身后说了一句：“等到了洪都，你还是回去吧。”
沈兰回头，“为何你一直劝我回去？怕我后悔吗？”
“京城有高官厚禄，有名门望族，还能发挥你所长，沈大人这个身份，普通女子一辈子都不可能达到。”
他确实怕沈兰将来后悔。
他已经是死人了，余生将隐居度日，而沈兰本该有更广阔的未来。
“你不用觉得有负担，放弃身份离开京城不是为了你，而是想逃离纷争。
确实舍不得萧寂，但其实我并不适合嫁入萧家，条条框框与世俗规矩终会成为束缚我的枷锁。”
萧寂能给她最大限度的自由，但成为萧夫人，她就不能是沈大人，照样要脱去一身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