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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的春天总会来得更早一些。
当踏上故土，四处已经春意盎然。
“上一任青木县的县令姓方，但应该已经调入建州府当主簿了，如今这位县令大人是被先帝贬谪而来的，脾气不太好。”
离戈在宫里多年，一直都有关注青木县的官员变动。
他也一直看着刘恩贵，一步步升入京城。
他会义无反顾地投靠皇后，就是知道，没有足够的实力，他连见到敌人的资格都没有。
沈兰看着熟悉的街道，露出了笑容。
“方县令是个好官，也不知道现在这位政绩如何。”
从街头走过，沈兰甚至还能看到熟人。
她戴着幕篱，也可以改变了声线，倒是没有被人认出来。
“我想看看你从小住的地方。”离戈说道。
“好，我带你去，简单收拾一下，可以作为我们临时落脚的地方。”
沈兰住的房子还在，但两年多没人住，显得更加破败了。
好在这时候天气不冷，能遮风挡雨就足够了。
离戈里里外外走了几遍，最后停留在沈兰用来解剖尸体的木桌前。
“这张桌子为何这么大？”
沈兰开玩笑说：“你躺上去试试就知道了。”
离戈吓得后退几步，瞬间明白这桌子的用处了。
他看到沈兰准备把衣物放进柜子，走过去说：“我来帮你。”
眼看他打开衣柜门，沈兰才想起自己的宝贝还留在这里，一个“别”字刚说出口，就看到离戈慢慢地转头。
“柜子里有……有尸体。”
沈兰把他推开，把自己精心制作的骷髅拿出来。
“不是尸体，是人体骨骼模型。”
离戈杀过很多人，但他没研究过人的身体，更不知道原来全身骨头是这样的。
“我现在相信，你那位干爹是好人了。”
换做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可能收养这样的干女儿。
“嗯，改天带你们去见他。”
把行李稍微收拾一下，沈兰就带着离戈出门了。
他们约定的汇合点是古里镇。
哪怕古里镇现在已经是一片废墟，依然是他们的故乡。
离戈的身体不宜走远路，所以沈兰是赶着马车去的。
还好她家在村子外，马车进进出出也没有惊动村民。
不过刚到古里镇，就看到一群人围在牌坊下指指点点。
“还真有人在这鬼地方建宅子啊？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图什么啊？”
“听说是个出手阔气的书生，请了不少附近的村民来帮忙盖屋子，一盖就是一条街。”
“这破地方连个人影都没有，官道也不从这里过，他盖那么多屋子做什么？”
“谁知道呢，也许是吃饱了撑着，有钱没地方花。”
“你们谁还记得这个地方曾经是个大镇，也有好几千人口呢，说不定是外来寻根的乡亲。”
“你们消息没我灵通，古里镇还真有后人，还把当年屠杀小镇的官员告到了皇帝面前，给冤死的乡亲讨回公道呢。”
“还有这回事？”
“你们往建州府走一趟就知道了，告示都贴出来了，大街小巷都在说这件事。
真是作孽啊，听说就为了抢一张药方，就把全镇百姓都杀光了！”
“快，详细说说……”
沈兰赶着马车过去，喊道：“麻烦让让。”
人群分散到路边，惊讶地看着驶入小镇的马车。
“竟然是马车，好俊的马儿，这得是城里人吧？”
“看来这地方很快要变样了……”
离戈轻轻敲了敲窗子，“兰儿，停车吧，我想下去走走。”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沈兰扶他下马车，两人安静地看着周围的景色。
“如果不是你的那幅画，我都不记得家乡是什么模样了。”
沈兰带着他往里走，边走边介绍。
“我每年七月十五回来一次，每次都能记得每一条街每一个去过的地方，你家就在前面。”
大老远就能看到前方建了一半的屋子，以及坐在椅子上雕木头的人。
听到脚步声，那人冷冷地说：“这里不招工，请回吧。”
“堂哥。”沈兰呼唤道。
沈致远倏然转身，惊喜地站起来，“你们回来了！”
离戈看着眼前建了一半的宅子，记忆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
“这是……我家？”
沈致远点头，“只是大致有个样子，是按兰儿画中的模样建的，再过一个月就能建好了。“
沈致远并不知道离戈能回来。
他当时只是想，既然回来了，总要把他们住的地方盖起来。
至于能不能回来住，他也没抱太大的希望。
他把妙娘葬在沈家的屋后，沈家的宅子还是像以前那样一分为二，他一半，沈兰一半。
只不过也还没盖好，许多事他更愿意亲力亲为，慢慢打发时间。
“你收到我的信了吗？”沈兰没看到李烨，以为他没收到自己的信。
“收到了，我到建州时，李烨他们已经到了，现在他们外出采购去了，建宅子需要耗费不少，我还答应小虎子他们，让他们也把家安在这里。”
沈致远带他们去看被圈起来的地方。
“这些都是他们圈好的地，你们再晚回来几天，他们连图纸都画好了。”
沈兰惊讶地问：“在这里圈地盖房子要官府同意吧？”
虽然这里以前是他们家，可毕竟荒了十几年，早成无主的地了。
无主的地都归官府所有。
“是，花了一些钱，我把这一片的荒地都买下来了，反正这里本来也不会有人来开荒。”
离戈当初给了他不少钱，在京城可能买不到什么，但在这偏远的小县城，足够他买下小镇的土地了。
他们这次回来，离戈是一文钱没带出来，全靠沈兰的积蓄。
“咳，以后就靠你们养我了。”离戈感慨道。
他现在是个废人，身体虚弱的不能干重活，也不可能抛头露面出去赚钱，只能当个米虫了。
沈致远开玩笑说：“这里的地都是用你的钱买的，以后你就是这里最大的东家，我们都给你做工。”
离戈笑得满脸通红。
他眺望着这片荒野，仿佛能看到他变成往日繁华热闹的模样。
“等屋子盖好，再沿着牌坊建一圈围墙，免得外人肆意窥探。”
沈兰赞同，“我们的身份都不宜公开，以后这个地方最好还要建几座箭楼，以防外人闯进来。”
沈兰心中已有了初步模样，回到家里就开始画图。
离戈留在了古里镇，让小虎子他们照顾更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