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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
钟声破空,佛偈惊世——
「咚咚咚~!咚——咚——咚——~」
悠远深沉的文庙钟声六响,自洛京皇城荡开,声浪如潮。
掠过鳞次栉比的楼阁,拂过熙攘喧嚣的街巷,最终在白马寺前轰然回荡。
法坛之下,原本匍匐叩首丶狂热礼佛的百姓骤然一静,仿佛被这钟声劈开混沌。
他们纷纷抬头,怔然望向菩提树下,江行舟身后那尊庄严肃穆的佛祖法相。
「[镇国]级佛偈!」
一名白眉长座长老猛然高呼,声音嘶哑,「难怪……难怪闻之如醍醐灌顶,叫人潸然泪下!」
「竟……是……镇国!」
有人喃喃低语,指尖颤抖,眼眶泛红。
人群中,一名士子双目赤红,泪水顺着颤抖的面颊滚落,口中仍不住低诵那四句偈语,似要将每一个字都刻进骨髓:
「[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
时时勤拂拭,莫使有尘埃。]
吾辈!
今朝闻道也——!」
他的声音虽轻,却如惊雷炸响,震得周遭众人心神俱颤。
礼部侍郎徐士衡僵立原地,宽大的官袍下,指节攥得发白。
「佛祖悟道法相……镇国级佛偈?!」
他低声喃喃,脸色阴沉如铁,袖中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江行舟……此子,究竟是何方妖孽?!
士子修儒丶习兵丶研农丶通墨,本是常理。诗词文章若能达「镇国」之境,已是毕生所求。
可佛经?
——科举不考!
仕途无用!
江行舟为何耗费心血,钻研如此之深?!竟能写出[镇国]级佛偈?!
徐士衡喉头滚动,额角青筋隐隐跳动。
放眼整个大周,能写出[镇国]佛偈的,不过寥寥数人,且皆是七老八十的佛门宗师,闭关苦修数十载方有所得。
可这江行舟,十五六岁少年……
——他凭什麽?!
四周,各部堂高官目光微妙,纷纷侧目望向徐士衡。
——方才,是谁信誓旦旦,断言江行舟不通佛法,必败于释怀和尚之手?
而现在……
江解元一道[镇国]级佛偈横空出世,惊艳四座!
这哪里是比试?
分明是云泥之别,江行舟是天上的云,释怀和尚是地上的泥!
「徐公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兵部侍郎长叹一声,眼中尽是震撼与感慨:「身是菩提,心为明镜。朝朝暮暮,拂拭不辍。
如此方得本心。
江解元此言,可为我辈读书人终身之座右铭!」
他仰首望天,忽而苦笑:「老夫三十载寒窗苦读,毕生心思,竟不如江解元这二十字通透!」
话音落下,众部堂丶皇亲国戚们,若有所思,无不满场寂静。
徐士衡脸色铁青,袖中手指深深掐入掌心。
这江行舟竟如此难对付!
七宝香车内,南宫婉儿眸光微漾,如秋水泛波。
她今日驾临白马寺,本只为旁观释怀和尚与国子监儒生的「儒释论道」,却不想——
竟意外得见如此惊世之佛才,如此惊艳之佛偈篇章!
香车珠帘微动,映出南宫婉儿半张如玉侧颜。
她素手轻抬,指尖如玉,朝车帘外淡淡唤道:「蒙校尉!」
羽林军校尉蒙湛闻声上前,躬身待命。
「待此番论战过后……」
南宫婉儿唇畔微扬,声音清冷而矜贵,「今夜,恭请江解元前来一叙.」
她略一停顿,又添一句:「我有疑惑相询。」
蒙湛瞳孔骤缩,心头大震!
南宫婉儿向来惜字如金,今日竟破例解释缘由!
更令人心惊的是,她用的是——「恭请」?而非「令」!
堂堂御前女官之首,执掌内廷机要的南宫婉儿,竟对一介解元用上「恭请」二字!
这细微差别.意味着态度是天壤之别!
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但见南宫婉儿神色淡然,显然并非一时失言。
「是!」
蒙湛不敢多看,压下心中惊骇,连忙躬身应诺,肃然领命,转身时仍忍不住暗暗咋舌——
江魁首的实力真是骇人听闻!
白马寺。
法坛之上,佛光渐敛,天地复归清明。
江行舟负手而立,衣袂无风自动。
忽见一页《菩提偈》宣纸自虚空飘落,甫一触及掌心——
「嗡!」
整座法坛为之一震!
那薄如蝉翼的宣纸,此刻竟重若千钧,通体流转着鎏金佛纹。
细细观之,可见纸上字迹时而化作菩提树影,时而凝作明镜台光,赫然已成就一件【镇国】级佛门文宝!
「《菩提偈》.」
江行舟看着这道佛偈,指尖抚过纸上五字,但觉有晨钟暮鼓之声在识海回荡。
这道佛偈[时时勤拂拭,莫使有尘埃]——讲究的是【渐修】,日日修炼!
想到此佛偈的来历,他不由轻叹。
江行舟遥望天际,仿佛看见一位传奇白衣僧人正在雪夜里孤灯参禅。
此偈,本为华夏佛门禅宗五祖弘忍的首座弟子——神秀所着。
这位佛门禅宗上座宗师,毕生都在践行【渐修渐悟】的修行之道。
江行舟指尖轻抚《菩提偈》,眼中似有千年佛门兴衰流转。
「可惜.神秀,遇上了另一位佛门天才慧能!」
他忽然摇头轻笑,目光穿透白马寺的飞檐斗拱,仿佛看到一位佛门天才——岭南樵夫慧能,踏雪而来的身影。
——那一年,寺庙飘雪。
佛门两位最顶尖的宗师,以佛偈对战!
目不识丁的慧能,在黄梅东禅寺的廊壁上,以柴刀刻下惊世四句。
以一道【顿悟】佛偈,便如金刚杵般,一举击败了神秀苦心构筑的【渐修渐悟】法门!
五祖弘忍圆寂,将衣钵传给慧能。
慧能不敌神秀势众,继承五祖衣钵南逃,成为六祖,于曹溪建宝林寺,开创【顿悟】派南宗。
而神秀留在北方,受朝廷敕封为国师,为长安丶洛京「两京法主」,自立为【渐修派】北宗。
至此,佛门禅宗分裂南北两宗,各自修行。
江行舟对此,也不由感到惋惜.
白马寺的上千名僧人们,所有人的目光都眼巴巴的望着,江行舟掌心那页[镇国]佛偈文宝——鎏金梵文在阳光下流转,隐约有菩提树影婆娑摇曳,明镜台光映照大千。
他们的眼神,都羡慕疯了!
「[镇国]佛偈!」
五位长座长老浑身哆嗦,此刻竟像初入佛门的小沙弥般抑制不住的颤抖。
他们彼此相视一眼。
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近乎疯狂的渴望——此佛偈若存于白马寺,可保本寺千年香火不衰!
要知道,慧日方丈本人,穷尽一生心血所着的一道《明心见性偈》,也不过是[鸣州]之境,便已受尽香火供奉,晋升为白马寺主持,为佛门一方宗师。
而座下首座弟子释怀的《怒目金刚》佛偈,也仅仅[达府]而已,已经被誉为是白马寺百年难得一见的佛门奇才,后起俊秀。
白马寺的僧人,只要写出一篇[达府]佛偈,便可晋升为本寺庙的上座长老。
江行舟的这[镇国]佛偈,放在大周圣朝境内的任何一座寺庙,都足以成为镇寺之宝,传承千载。
可惜,此[镇国]佛偈,乃江行舟所创.。
他们也不敢强求。
但,最令他们脸上挂不住的是,江行舟腰间悬挂青玉文佩,以「儒家弟子」身份自居,而非自称佛门弟子。
他们深知,
白马寺外十数万大周民众,正屏息凝神,看着眼前这一幕。
朱紫公卿与布衣黔首比肩而立,国子监众儒生与皇亲贵胄共处一方,此刻皆被这场惊世之争所震慑。
此番「儒释论道」的结果,对佛门未来的影响巨大。
必须给天下人一个说法!
慧日方丈苍老的声音划破寂静,袈裟在晚风中微微颤动:「今日『儒释论道',老衲首座弟子释怀确然败了。」
枯瘦的手指缓缓拨动佛珠,老和尚忽然深深一揖:「然,他非败于儒门经义,。
实乃,江檀越的佛法精深,令我佛门弟子.五体投地。」
他认败!
但是,只承认败于佛法。
只见方丈慧日忽然撩起袈裟,在众目睽睽之下竟对那青衫书生行了个大礼。
「江檀越此道佛偈,合我佛如来真意,老衲修行八十载,未曾见过如江檀越这般天骄佛子.」
声音陡然哽咽,老方丈竟红了眼眶,「恳请檀越入我白马寺为居士,老衲愿以长座长老之位相赠,日日执弟子礼,请教佛法!」
最后一字落下,满场檀香忽而大盛,似有天花乱坠之兆。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十万观者无不倒吸一口凉气——堂堂白马寺住持丶佛门泰斗慧日方丈,竟愿以弟子之礼,向一位年轻儒生请教佛法!
「阿弥陀佛.」
人群中,五位首座长老们双手合十,眼中含泪,「方丈如此谦逊,当真是胸怀宽广!」
然而国子监儒生荀悠却面色骤变,指节捏得发白。
他如何看不出?
这老和尚见江行舟捧的如此之高,分明是要以一个「首座长老」之名分,将江行舟彻底拉入佛门阵营!
「好一招釜底抽薪.」
荀悠心中发冷,「若江解元今日应下,那便是佛门中人。
那这场『儒释论道',我国子监的儒家弟子,便算彻底败了!」
他不由暗自着急。
可是,江行舟的确佛法境界,非同一般。
他也没资格去阻拦江行舟,成为白马寺的首座长老。
江行舟负手而立,笑看众僧,青衫在风中猎猎作响。
果然来了!
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白马寺果然要以「佛法内争」来偷换「儒释之辩」。
即便他这儒家弟子今日胜了,佛门也可宣称是佛门内部的切磋,而非输给了儒门。
以此来挽回白马寺和佛门的颜面。
「这算盘打的好!」
江行舟心中冷笑。
不过,这道看似玄妙的佛偈,实则是一个精心设下的陷阱,就等着这些高僧们,自投罗网。
他今日来这「儒释论道」法坛!
可不是来弘扬佛法。
而是,
立威丶诛心!
江行舟唇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慧黠:「诸位高僧.想学这道《菩提偈》的法门真谛?」
「想!」
不待慧日方丈点头,白马寺的众上座长老们,上千僧人丶小沙弥们,眼神都迫不及待。
这道[镇国]级佛偈,那是可以凝结出——佛祖菩提树下悟道法相!
佛门中人,谁不想修此佛偈?
「真学?」
江行舟负手而立,目光如炬扫过众僧。
「真学!」
闻言,释怀和尚第一个「噗通」一声跪下,五体投地,双眸腥红,「弟子释怀愿学!
请江首座,赐教佛法!」
他知道,自己输了。
但是,他必须输在佛门宗师之下——输给本门宗师,这不丢人。如此,他还能在白马寺待下去。
可决不能输给儒家弟子否则,他必成白马寺之耻辱,再无翻身的馀地。
江行舟淡淡道,「可诚心?!」
「赤心赤诚,毕生以此道佛偈为修行!」
释怀和尚抬头毅然,正色道。
他已经准备放弃自己苦修十年的[达府]《怒目金刚》佛偈,转而修行江行舟的[镇国]《菩提偈》!
——只要江行舟愿意传授法门真谛,他便可入门!
如果不收弟子,他学不了!
「诸位既称弟子.」
江行舟忽然轻笑一声,指尖在袖中掐了个诀:
「那便请诸位高僧——」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空灵悠远,每个字都引动天地共鸣,
「随我念诵,《菩提偈》真谛——
[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
他手一挥,凌空铺开一道宣纸,提笔在宣纸疾速。
佛偈话音未落,
刹那间,整个白马寺上空佛光普照,梵音浩荡!
只见江行舟周身,再次浮现八万四千道佛法金光,每一道光芒中都显化出一尊拈花微笑的佛陀法相。
在八万四千道金光之中,每一尊佛陀法相皆栩栩如生——
如来法相端坐莲台,眉间白毫放光,照彻三千大千世界;
菩提法相拈花微笑,身下菩提树摇曳生辉,落叶皆为经文;
观音法相慈悲垂眸,千手千眼流转,甘露洒落人间;
金刚法相怒目圆睁,降魔杵震动虚空,震慑一切邪祟!
更令人震撼的是,这些法相并非虚影,而是真真切切地散发出无上威压,仿佛诸佛亲临!
「这是.」
慧日方丈骇然大变,手中佛珠突然崩断,菩提子滚落一地,「八万四千尊佛陀法相——同时显圣?!
这是何等佛法修为,才能做到的境界?!」
「噗通——」
十万信众齐刷刷跪倒,就连白马寺众僧也脑中空白,直接跪地,叩首膜拜!
国子监儒生们却面色惨白。
国子监老儒荀悠面色苍白,惊的踉跄后退两步,喃喃道:「完了……儒门,今日彻底败了……」
随着佛偈之音,整座白马寺的钟鼓竟同时自鸣,声震九霄。
「这……这怎麽可能?!」
释怀和尚浑身颤抖,几乎跪伏在地。
他猛地抬头,却见江行舟眉尾一点朱砂痣,正绽放出比太阳更耀眼的光芒。
江行舟的声音如洪钟大吕,回荡在白马寺上空。
「[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
刹那间,白马寺的五位首座长老丶千名僧人丶数百位小沙弥,竟不自觉地随之诵念。
声浪如潮,震彻云霄,连殿前古柏都簌簌震颤!
然而——
话音未落,众僧人们心头咯噔一下,猛然一滞!
不对!
方才江解元所诵的《菩提偈》,分明是「[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
可此刻这句,却赫然是「[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
一字之差,天翻地覆!
不仅不同,
还截然相反!
这……这是真谛?!
然而,就在此时——
江行舟骤然抬手,所有八万四千尊法相瞬间收敛,化作一道璀璨金虹直贯九霄!
他根本不给众僧喘息之机,声如雷霆再喝真言:「——[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
千名僧众虽觉有异,却已来不及深思,竟如提线木偶般齐声诵念:「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
「轰——!」
佛偈既成,天地寂然。
慧日方丈手中禅杖当啷坠地,脑中嗡嗡作响,面色潮红,猛的吐血。
他枯瘦的面皮剧烈抽搐,心中仍回荡着自己默默念诵的,「时时勤拂拭,莫使有尘埃。」。
可唇齿间吐出的,却是截然相悖的佛法禅机!
「噗——!」
他一口心头血喷在杏黄袈裟上。
五位首座长老心头大乱,如遭雷殛,修为越高者身形晃得越狠。
藏经阁首座长老,七窍沁出血丝,周身佛光黯然。
伏魔院首座长老竟踉跄跌倒——这是佛心崩裂之相!
众长老丶高僧们修为境界越高,反噬越厉害。
而小沙弥们佛法低微,反而稍微好些,只是看到周围僧人们的惨状,吓得手足发抖,有的嚎啕大哭,有的茫然无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