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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前来崔家赴宴的人已经陆陆续续的来了不少,自然也包括不紧不慢赶来的李老爷和李夫人,李杨将崔琳哄的回房去梳妆打扮,便将李夫人拉到一个无人的角落责怪道:“娘,你怎的没与我说明白,那凌若雪居然还是个不错的美人。”
李杨尽管因为凌若雪的不识抬举而余怒未消,但也不得不承认凌若雪很合他的胃口,他见过建城不少大家小姐,要么是容貌小家子气,要么是气度不及,竟是没有一个能比得上凌若雪的,一想到接下来娘就要联合幕氏将凌若雪毁掉,到时候一个名声尽毁的女子,便是长的再好看也入不了他李杨的眼了,这让李杨多少觉得有些可惜。
李夫人狐疑的看了儿子一眼,美人?李杨说的是谁?凌若雪?
她怎么记得儿子第一次见凌若雪就是在退婚那日,那时候儿子不是满脸嫌恶的说凌若雪只是个勉强能看,瘦的让人觉得恶心的还不如街边乞丐好看的下作女人吗?怎的现在又觉得凌若雪是个美人了?
今日要紧的时候,容不得儿子怜香惜玉,李夫人不悦的瞪了李杨一眼:“你是怎么回事!跑去看凌若雪做什么!凌若雪她娘生的不错,她又能丑到哪里去,不过是个病歪歪的药罐子,又被崔老爷子惯得嘴挑,非好的不吃,活活饿的半死不活的,回了崔家养了几日,自然就养出几分颜色来了,你莫不是看上那凌若雪了?”
知道自家娘亲精明,李杨倒也没有否认道:“娘,那凌若雪好歹也是个不错的模样,儿子心里有数,知道那丫头做正妻不配,可让她在我身边做个洗脚丫头也是不错,反正过了今日我肯要她,她得活活乐死。”
过了今日,凌若雪就会变成人人唾弃的下贱女子,他收了凌若雪,凌若雪指不定对他多么感恩戴德呢。
李夫人知道儿子历来是个有主意的,说了句注意分寸便转身离开了,李杨目光阴冷,不识抬举的东西,一会儿就让她知道忤逆他的下场!
敢给他李杨下脸子,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辰时末,客人便都已经来的差不多了,崔家身为主人家自然没有慢慢吞吞的道理,再加上崔家这些日子处在风口浪尖上,崔氏操办这场宴会不仅仅是为了崔氏,更重要的是将崔家的名声给掰回来,否则苛待暗害亲生妹妹的帽子整日扣在崔安头上,对崔家上下都会有不小的影响。
幕氏将宴会设在崔家的小花园中,天气还有些冷,到也不必担心有什么恼人的小虫子飞到衣裳上,园内已经布置妥当,处处都透着一股子富贵之气。
莹院内,幕氏身边的丫鬟毕恭毕敬的来请崔氏去赴宴,崔氏从李杨走后便觉得心中一阵阵莫名其妙的不安,好似马上要发生什么大事一般,尤其是看到幕氏身边的丫鬟眉眼都透着一股子过分的精明,丫鬟见崔氏迟迟不说话便又客气的问了一句,说倒是不必崔氏去待客,只是在院子里闷得久了出去见见人散散心。
崔氏总觉得她答应了去赴宴一定会发生些什么,还没来得及推脱,便看到凌若雪走进来,丫鬟听到动静忙回身行礼,凌若雪平静道:“既然舅母相邀,自然不能推辞,你回去告诉你家夫人稍等片刻,马上便去。”
丫鬟心下一喜,忙点头离开,崔氏心中不安的感觉越来越重,好像马上要去一个虎穴狼窝,赵管家已经将兰儿叫了过去,妙露也被唤去帮忙,只有芷烟在一旁道:“夫人,姑娘,咱们快些去吧。”
“娘在担心什么?”凌若雪目光平静的问道。
崔氏叹了口气,她总不能说是心里觉得不大安宁,一惊一乍的成什么样子,崔氏压制着心中的不宁道:“没什么,楠哥儿呢?叫他也一起出去看看。”多见见世面,楠哥儿日后也能有些好人脉。
“兰儿走的时候已经去书房告诉过大哥了。”凌若雪扶着崔氏往外走去,这几日凌若楠像是长在了书房里,连睡觉都要泡在里面,是打定了主意要撑起家门,亏得崔安和幕氏都不是爱看书的主儿,崔老爷子留下的书房这些年已经荒废的尘土三丈高,里面的书倒是没有被损坏多少,想来崔安虽然不爱看书,但也没有动父亲留下的书房。
崔氏握着凌若雪冰凉的手嗔怪道:“怎么不多穿些衣裳,冻坏了身子骨怎么办。”
说罢,崔氏让芷烟回房给凌若雪拿件衣裳,便叮嘱凌若雪道:“一会儿见到杨哥儿,切莫和方才那般无礼了,若是有什么事,他是你的妻子,总归还是要护着你的。”
凌若雪:“......恩。”
罢了,就让崔氏在单纯这一时片刻吧,反正过不了多长时间,崔氏就会知道一切残酷的真相,知道她所坚持的女儿的良缘是何等卑鄙不齿的模样。
花园内风景秀丽,微凉的风吹开早开的花朵,徐徐芬芬,因为为时尚早,主菜还未开始上,但也不能空桌,于是那精巧的糕点,洗的水灵灵的果子之类的东西便都摆了上去,崔府的丫鬟都穿着清一色的粉色衣衫,穿梭在宾客间越发显得俏丽多姿,也让人再一次见识到崔家十足的派头,这等阵仗可是比官家夫人还要大,不愧是建城最大的商户人家,富得流油呢。
古语有云,男女七岁不同席,本朝的规矩不及前朝严苛,未出阁的姑娘与公子哥儿虽说不能坐在同一张桌子上,但不至于连面都见不得,幕氏让人在各家小姐们面前罩了一层薄如蝉翼的轻纱稍作遮掩,也不算是坏了规矩,再说这等场合,人来人往之下若是有那个公子小姐一见钟情,倒也是件难得的良缘趣事。
幕氏穿的十分鲜艳,衣裳红的发紫,身上丁零当啷的挂了不少装饰配件,在这等优雅美丽的环境中显得极为格格不入,偏生幕氏早已经习惯了这等打扮,众人都是来做客也不好说些什么,但心中难免嘲讽,真是商户人家的教养,这么穿戴是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他们崔家有钱,着实不堪。
崔琳被李杨哄回房间细细打扮了一番,比起幕氏的装扮崔琳更是浮夸,手腕上起码挂着四五个明晃晃的金镯子,看到男宾席上的李杨,崔琳忙扔过去一个自以为娇怯怯的眼神,李杨险些被恶心的将嘴里的点心吐出来,迅速当做没看到和一边的人攀谈,崔琳一阵气闷,狠狠地将手里的帕子绞了绞。
凉风习习,姑娘小姐们窃窃私语哪家的胭脂最鲜亮好看,公子少爷们也三五成堆的聚在一起聊天,夫人们自然没有安静下来的道理,一个圆脸妇人手中拿着精致的糕点,掩去眼中的羡慕嫉妒,转身对身边的一个妇人悄声道:“孙夫人,我听说一会儿崔家的小姐和表姑娘表少爷也要过来呢。”
“崔家的小姐?可是崔老爷子的嫡亲妹子?”
见对方有了兴致,圆脸妇人更是兴致勃勃:“我听说呀,那崔家的表姑娘生的粗俗不堪,举止也难看的很,也难怪崔夫人要将这一家子撵到庄子上去了。”没爹的教养,能好到哪里去。
孙夫人脸一晒:“哎,你这可是见识少了,前些日子的事儿。”孙夫人说着说着压低了声音:“你不知道那件事?穿的那般厉害你难道没听说吗?那表姑娘可是被人冤枉的,奴大欺主呢,听人说倒也是个娇俏的可人儿呢。”
圆脸妇人撇撇嘴,明显因为别人的反驳有些不悦:“流言有什么可信的,没听说过无风不起浪么?”她自然听说了,只是不信而已。
“怎会呢。”圆脸妇人身侧的另一个妇人听到二人的交谈连忙凑过来:“崔小姐当年可是这建城数一数二的才女,我可是还记得崔小姐当即作诗作画,那叫一个才华横溢,这等女子怎会教养出不知检点的女儿呢?我身边的丫头可是那天在公堂上亲眼见过崔家的表小姐,那可是个十足的大家闺秀,满身的书卷气儿呢。”
只可惜崔氏命不好,本以为嫁个读书人家,丈夫进京考个一官半职也算是飞上枝头变凤凰,却没想到夫君没了音讯,听说是死在了外面,倒也是个可怜见的,连带着两个孩子都跟着活受罪。
“哼,才华横溢有什么用。”圆脸妇人不屑道:“还不是个不详的弃妇,这外人好端端的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说她的坏话,身正不怕影子斜,苍蝇可不叮无缝的蛋。”
想当年崔氏的才名可是众人皆知,建城百姓无不是女子嫉妒男子倾慕,崔氏出嫁的时候可是将不少闺中女子都恨断了肠子,一个出身商贾的女子,居然能嫁给一个读书人,可真是走了天大的运气,却没想到没几年的功夫就独守空房被人家给甩了,而且还不要了十多年,真真是当年崔氏不自量力,自以为自己识几个字就能一飞冲天了?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出身,现在落到这种地步,实在是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