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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耿夫人这是在嫉妒人家么?再怎样,人家也是有真才实学的呀。”圆脸妇人身侧的夫人捂着嘴嘲讽道,不就是嫉妒人家吗?莫说作诗习字,你大字都不识一个,人家却是满腹经纶出口成章。
“你!”耿夫人面色一红,迅速冷声道:“才学再好也是个不详之人,怎么,王夫人没听说李家要退婚她的女儿吗?听说还跳湖自尽没成呢。”
女子被退婚还能有什么原因,定然是个不守妇德的下作女子,否则人家好好的不要你做什么,外面还说什么无辜良善,背地里指不定跟青楼女子似的不正经呢。
“你这不是胡说么?”王夫人撇撇嘴:“女儿家被退婚哪里有开开心心的,倒也是亏得这姑娘命大,能撑到张大人给她正名还她个清白,身边的丫头也还知道自己的良心在哪儿,这依我看呐,李家怕是看人家没有父亲在身边便想一脚踹了,不管人家姑娘的死活呢。”
“哼,那与我有什么干系。”耿夫人狠狠的瞪了王夫人一眼,别过头心中暗骂,你跟人家的关系倒是好得很,这么为崔氏说好话还想巴结崔氏不成?装什么好人心,有能耐让你儿子休了正妻娶了那凌若雪回家供着去!
王夫人同样冷嗤一声,说不过她就知道在心里骂,分明是自己没理,也不知道嘴巴这么欠抽的人心里是怎么想的,怪不得家里的夫君偏宠小妾不喜她,就是自己作的!
幕氏坐在上首,把玩着手腕上挂着的纯金的金镯子,面上虽然端着和善的微笑,眼中却像是毒蛇似的酝酿着毒汁,一个长脸夫人笑着看向幕氏:“崔夫人,听说家里的小姐回来了,连带着表姑娘和表小姐都家来了,这怎么客人都来了也不知道出来见见呢?莫非是怕生吗?”
这话一出,熙熙攘攘的众人纷纷住了口,都齐齐看向幕氏等待答复,夫人小姐们整日待在家中无所事事,除了绣花写字,素日里也就靠着参加这些大大小小的宴会和外面那些真真假假的新鲜事打发时光,流言总是这世间跑的最快的东西,无形之中让人激动又新生好奇,不管是信的,不信的,同情的,鄙夷的,还是怜悯的,无论是何种情绪,此刻却都巴望着流言中的主人公能快快出现,然后根据自己的眼见为实跟见不到的人炫耀,再顺便编造些小故事让人惊叹佩服。
幕氏笑的十分温和道:“这可不是不出来见客,莹娘带着两个孩子难免耽误些,也马上就要过来了,众位又不是与莹娘第一次见,莹娘还害羞不成?主要是两个孩子呢。”
说着,幕氏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在帕子触碰到眼睛的刹那狠狠的隔着手帕用力掐了眼皮一把,在外人看来就像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一般红了眼睛,幕氏伤感道:“说起来真是作孽,自从我家老爷子和老夫人没了之后,老爷和我对莹娘一家尽心照顾,半点都不敢马虎,却没想到莹娘的身子骨不好,大夫说要静养才好,老爷和我寻思着庄子上都是自家的奴仆,将养着倒也方便,两个孩子又舍不得娘亲,便将莹娘一家子给送了过去,本以为那庄子上的人会尽心侍奉,却没想到。”
幕氏似乎是说不下去,又擦了擦眼角,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暗中又捏了捏眼皮,好容易才挤出两滴泪来:“谁想到出了这么大的纰漏,那些下人竟然敢如此胆大妄为,莹娘,莹娘倒是什么都不说,老爷问的时候只说一切都好,这要不是庄子上出了事被人知道了,恐怕,恐怕我跟我家老爷就真的没法子和老太爷老夫人交代了。”
幕氏一番话说的真心实意,将责任骂名全都推到了蓝氏等人身上,自己却是个干净人儿,反正庄子上的人都已经被清理干净了,现在也是死无对证,幕氏觉得自己做事隐蔽,除了一些流言之外倒也没有给人留下什么实质性的把柄,凭着崔家的势力,想要澄清流言还不简单。
至于崔氏一家,幕氏心底冷笑,过了今日这一家子可就都是不值钱的货了,到时候不必她在说什么,亲眼看见的罪名传出去,可是比空穴来风传着玩要强得多。
众人听着幕氏的话心思各异,聪明的自然是一咂摸就明白幕氏这是在澄清外面对崔家的骂名,个中原因只怕也就她自己知晓,这一个下人对主子不敬倒是可以接受,可至于不敬到找混混要毁了主子的清白吗?这其中要是没猫腻才是让人不信呢。
自然也有对幕氏的话深信不疑的,耿夫人便是在心中冷笑,摊上这么一个不知所踪的丈夫是崔氏自觉命不好可怨不得旁人,若是放在他们家早就一根白绫勒死了,要不是崔老爷子护着,崔氏还能活到现在?
崔安和幕氏可算是对崔氏一家仁至义尽了,起码没有让崔氏自尽,至于那些下人么?哼,明明是自己没本事性子软,活该被人作践!
幕氏满意的看着众人各有各不同的反应,眼中闪过一抹得意,这些人都是建城有头有脸的人,不管他们相不相信她现在所说的话,现在在他们心中埋下一颗种子,等过一会儿再让他们亲眼看到实情,崔氏名声扫地不说,事实面前,也由不得旁人不信。
“小姐来了。”幕氏身边的丫鬟在园内的入口扬声道,众人各异的眼光看过去,只见崔氏一身莲青色衣衫,行走间如云流水,不见丝毫粗俗丑陋,仪态上俨然是大户人家才能教养出来的姑娘小姐,面上涂了淡淡的胭脂,稍显红润的脸色顺势让崔氏显得年轻了几分,怎么看都像是美丽温婉的少妇,整个人看上去善良柔弱,眼神更是让人一看便觉得心里发暖,哪有外头所说的不知检点,心思恶毒虐待下人,养出来的女儿也是个不要颜面的?
外面的百姓不知道事情真相人云亦云的乱嚼舌头,他们以前可都是见过崔氏不少次的,不信流言的都只是在暗中感慨说几句世事无常,纵然有信了那流言的,此刻见到崔氏也顿时哑然。
有如同耿夫人那般喜欢看人倒霉的,便将嘲弄的目光看向了崔氏身后跟着的少男少女。
少年生的十分英气,身板很正,一双眼睛黑亮亮的囧囧有神,皮肤稍微有些发黑,但并不影响少年的英俊,反而更添了几分潇洒,无疑,这是一个长大了定能出人头地,功成名就的人物。
少年身边的少女身子纤细,瘦弱的有些可怜,一张鹅蛋脸苍白尖瘦,简单素雅的发鬓上带着的朴素簪子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淡淡的光晕,也衬的本就洁白细腻的脸上多了几分高雅的光彩,鹅黄色的衣裙因为行走端正,裙摆稳如泰山,不动不摇,整个人像是一朵小小的,正在盛开的一朵黄色雏菊,让人一见便心中生怜。
与崔琳脸上不要钱似的涂满胭脂水粉,白的如女鬼一般,嘴唇更是红的渗人,身上还尽是金子银子,没有半点优雅的姿态相比,凌若雪简直就是仙女一般的存在,在座的众位小姐看看自己,再看看凌若雪从容淡定的落座,动作完美的让她们找不出一丝瑕疵,顿时觉得羞愧,纷纷低下头暗中道,这样美丽优雅的姑娘,怎么可能会是传言中那般为人所不齿的女子呢?这行为动作哪有一丝一毫的粗鄙之色?
头脑聪明的老爷夫人便看的明白,幕氏方才那番话实在是笑话,说什么养病,崔家什么都有,在自己家中休养不成吗?说什么在庄子上有苦不说他们夫妻两个没发现,难道这几年就没去看过一次自家妹子过得是什么日子?逢年过节的不回来?再不济派个心腹去庄子上看看也不行?
可见幕氏也就是嘴上说的好听,这庄子上发生的事,如果跟幕氏和崔安两口子没关系,恐怕也只有傻子才信。
幕氏察言观色,看着众人不同的面色心中暗自咒骂,这娘三个,她允许他们活着吃口饭已经是天大的恩赐,竟然还敢不知感恩跟她作对,一会儿有他们好看的!
崔氏神色从容,半点都没有拘谨和卑微,甚至连一丁点不自在都没有露出来,凌若雪略微吃惊,她没想到崔老爷子将崔氏教养的如此之好,这等气度别说是在建城难以找出第二个来,就算是到了京城天子脚下,崔氏这身气度和行为举止,怕是也不居于那些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和贵妇人之下的。
“莹娘,好久不见了。”王夫人面上含笑,眼中带了几分真心道:“可,还好?”
大周盛行好客之风,有些个慷慨的人家每隔三五日就要请一次客人来家中热闹,建城有头有脸的人家也不少,崔家是建城数得出名字的大家,赴宴的帖子每天都要收到不少,是以崔氏以前没少跟着崔老夫人外出做客赴宴,自然也作为主人家招待过不少客人,交际圈子并不狭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