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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儿子脸上的伤，五姨娘只觉得心如刀绞，可却怎么都无可奈何，她是个下人，身份低贱，女儿要不是痴傻怕也不能待在她身边，儿子日日受苦，她这个生他的却又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连私底下听儿子叫她一声娘都要偷偷摸摸。
若早知如此，她当初就该抹了脖子，誓死不从凌翰林，不进这凌家的门，哪怕是早死了早投胎，也强似母子三人在这地狱里熬煎。
“娘莫哭了，我不疼了。”凌安近乎是微笑着轻声细语道：“儿子向您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就能正大光明的见你和妹妹了。
“娘不哭，不哭。”凌悦被哥哥抱在怀里，见娘落泪立即挣扎着抬起胖乎乎的小手去给五姨娘擦泪，五姨娘见状更是止不住的泪流满面，却又瞪大眼睛看着儿子，安哥儿刚才说的什么？不疼了？最后一次？
老夫人厌恶她的出身，一直不肯让儿子多见她，不得已之下，她便与儿子约定了这个地方，抽空悄悄地见一面，每次见面，五姨娘都好似剜心，凌安懂事，从来都不说他被打了被罚了，永远都是找借口说没事，今日这是怎么了？
“安哥儿......”五姨娘隐隐觉得有事要发生，可她不及儿子聪明，只得忍着泪小心翼翼的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没事，娘不要多想。”凌安笑道：“老夫人要我日后跟着大少爷。”说着，凌安笑吟吟的看向怀中的凌悦道：“让娘自己先回去，哥哥带你去玩玩好不好？”
“不可！”五姨娘大惊，正是因为凌悦的痴傻和她的身份，老夫人才对凌安如此厌恶不满，要是老夫人知道凌安带着凌悦去玩儿，那岂不是惹恼了老夫人又受责打？
“娘放心吧，老夫人知道的。”凌安的语气虽轻，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决，他看着凌悦柔声道：“跟娘说再见。”
“娘亲再见！”凌悦孩子心性，一听哥哥要带她去玩儿怎能不开心，欢天喜地的在凌安的怀里手舞足蹈，五姨娘见儿子坚决，实在是无法阻止，便只得一步三回头的独自走了，凌悦兴冲冲的对着娘亲的背影挥手，开心的咯咯直笑。
“悦儿，哥哥带你去找姐姐玩好不好？”凌安温柔的看着妹妹道：“姐姐一定会喜欢悦儿的，只是悦儿要听话，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好不好？”
“好！”凌悦脆生生的拍着手道，凌安略略放心，正要抱着妹妹走，却见凌悦忽然歪着小脑袋，指着他身后道：“哥哥，姐姐来找悦儿玩啦！”
凌安立即回头，看清楚了面前的人心念急转，当即抱着凌悦跪下道：“三姐救我！”
凌若雪一袭紫色衣衫，发间的流苏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冷芒，她看着跪在她面前垂首的凌安和不知所措的凌悦片刻，便上前俯身道：“这是怎么了？”
“老夫人要把悦儿送到温家！”凌安心知凌若雪是他唯一的机会，一旦抓不住，妹妹就要死无全尸，他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少女那一双漆黑的眸子道：“只要你能救悦儿一命，日后我凌安唯你马首是瞻，绝无二话！”
“哦，是么？”凌若雪站起身，心念一转道：“你先起来吧。”
“你说老夫人要将悦儿送到温家去，何时？”凌若雪看着眼巴巴望着她的凌悦，这样的粉嫩可爱，哪怕是个痴傻，老夫人也不能蛇蝎到如此地步。
她来安乐堂，目的就是要找凌安，云嬷嬷已死，想要对付老夫人没有什么比从她身边的人下手更简单的方法了，凌安无疑是除了云嬷嬷之外最合适的人选。
本来凌若雪还在要想用什么方法让凌安为她所用，想不到老夫人嫌命长，自己作死它妈给作死开门，作死到家了。
这下即便不用凌若雪出手，凌安也不会放过老夫人，真真是命该如此啊。
“明日。”凌安哑着嗓子道，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妹妹丧命，他要救悦儿，凌若雪是凌家唯一能帮，且有能力帮他的，他要投靠凌若雪，要救悦儿！
“用不着，今日就可以。”凌若雪微微笑道：“我问你，你可愿......”她轻轻附在凌安的耳边低语一番，凌安瞪大眼睛，半晌后便坚定的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姑娘。”远处，两道纤细的身影一前一后的看着偏僻的角落里，紫衣少女轻轻蹲下身，温柔的逗弄着小妹妹，清脆的，银铃似的笑声隐隐传来，檀香低声道：“三小姐要对老夫人下手了吗？”
“不相干之人，何须挂齿？”凌书柔声道，她早就看出来，老夫人的嚣张跋扈已经到头了，不过凌若雪会怎样惩罚这老太婆，凌书倒是很想见识见识。
“姑娘！”檀香忽的一惊，因为远处的凌若雪居然站起身，往这边看了过来，凌书浅浅一笑，并不上前，转过身对檀香道：“走罢。”回去看戏。
“三姐......”凌安见凌书远去，顿时惊得手脚发麻，不，不能让凌书知道，否则不只是悦儿，连带着娘都要一起死！
“去照我说的做吧，不会有人阻止你的。”凌若雪淡淡道，凌安见她气定神闲，也自知除了凌若雪之外根本没有出路，只得放下心，抱着凌悦离开。
他一走，冰柳便从暗处走出来道：“要提前了吗？”
“提前？”凌若雪的笑容隐隐透出嗜血的狰狞，她用让人毛骨悚然的语气道：“早就该死的人，我让她多活几日已经是恩赐了，现在我还嫌晚了呢......”
一个时辰后，小憩片刻仍旧是没见到云嬷嬷回来，心中越发不满的老夫人听到画眉说三少爷和九小姐来了，当即冷笑道：“还算识趣的东西，让他们进来。”
“老夫人，这是刚出锅的甜香糕，趁热用些吧。”凌安领着懵懵懂懂的凌悦，毕恭毕敬的上前跪下道：“冷了就不好吃了。”
“嗯。”老夫人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她年纪大了，这会子也着实饿了，便拿起一块热腾腾的糕点吃了起来，凌安垂眸不语，一块一块的往老夫人的手边送点心，直到老夫人将一碟子甜香糕用尽了，凌安才轻轻抬眼，以往云嬷嬷在的时候，老夫人用的饭食都是她仔细检查过的，现在云嬷嬷不在了，想要对老夫人做点什么实在是不难。
就像是老夫人仗着是兵部尚书凌翰林的母亲，轻而易举的便可以将悦儿送到火坑狼窝里头去，轻飘飘的一句话，何等的容易，何等的骇人。
老夫人，你养育我凌安十几年，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我不恨你不怨你，我小心翼翼的照顾你服侍你，所求的不过是娘亲和妹妹能在这十八层地狱一样的凌家能活下去，可是你实在是心如蛇蝎，你连人的心肝都没有！
你既不仁，便莫怪我不义，不念你所谓的养育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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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老夫人要把九小姐送人，怎的如此容易？”沐雪院内，冰柳实在是不解的问道：“九小姐再怎样也是凌家的小姐，送给人玩弄也太过荒谬了吧？”
“你以为这事儿是老太太自作主张么？”凌若雪在铜镜前拔下簪子道：“凌悦姓凌不假，可她的生母五姨娘身份不高，外人只知道凌家有好几位如花似玉的小姐，却并不知道到底有几位，且大户人家的腌臜事太多，凌悦是痴傻也只有凌家人知道，所以对外只要说凌悦得了急病死了，她一还是个孩子，二五姨娘能做什么呢？”
“神不知鬼不觉，你觉得此事不容易才是荒谬。”凌若雪散下一头乌发，转身看向冰柳道：“命如草芥，不过如此。”
哪怕是那些监视，想要抓住凌翰林把柄的人，不管是谁，都不会把凌悦的死活放在心上，他们会坐视不理甚至会主动添一把火，因为这样凌翰林日后的败落才能更加的大快人心，至于凌悦，一个傻子，知道疼吗？
冰柳沉默片刻，低声道：“你一定要救她，她还是个孩子。”
“这样的孩子......”凌若雪站起身，眸中神秘莫测，她微笑道：“还是死了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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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华苑。
韩氏已经有些日子没有出院门了，她大病了一场，整个人瘦的近乎脱了像，晌午日头好的时候出屋门走走，也是形销骨立，教人看着便觉得心惊。
加上掌家权易主，凌家上下更是众所周知，周嬷嬷被凌翰林下令杖毙，要知道周嬷嬷可是韩氏最看重的人，周嬷嬷的死，何尝不是在打韩氏的脸？
一直以来，韩氏在凌家都是德高望重，人人敬仰的存在，在下人们眼中，主母赏罚分明，心地仁厚，知书达理，雍容华贵，人人交口称赞。
在凌翰林的眼中，韩氏是他的贤内助，是他最好的正室夫人，他主外，韩氏主内，将一切都打理的井井有条，夫妻二人和睦恩爱，羡煞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