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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天王的出招,无人能够预测得到。
这一招又是极为凌厉,极为霸道,当真是犹如金光横贯于长空,周衍却似乎早有准备,身子一晃,化作了清风避开这一招,重新变化成道人自身,太白剑横扫,带着剑气扫向金天王。...
风停了,落叶坠地,碎成两半。
周衍缓缓站起身,脚下的青玉砖早已龟裂,蛛网般的裂痕蔓延至整条西街。老药铺的屋檐塌了一角,露出里面焦黑的梁木,仿佛曾被雷火焚过。井口不再冒火,只剩下一圈幽蓝残烬,在微光中轻轻飘散,像无数细小的魂魄终于得以安息。
他低头看着掌心??那里还残留着一丝玉白色的痕迹,是方才那一指破妄时,从玉姬眉心逼出的最后一点执念结晶。它如今已化作粉末,随风而去,可周衍知道,那不是终结,而是某种更深远因果的开端。
“走吧。”他说,声音低哑却坚定,“此地不宜久留。”
裴玄鸟皱眉:“你不打算查一查这药铺背后的来历?看这阵法布局,绝非一人之力能成。玉姬虽灭,但能将她封印于此、又借百姓梦境养她的幕后之人……恐怕还在暗处。”
周衍点头:“我知道。但这不是我们现在能碰的东西。”
他目光扫过众人:欧磊震臂伤未愈,脸色苍白;叶尘影元气大损,连站立都靠枪撑地;钟伯兮肩头渗血,却仍强撑笑意;沈沧溟那边更是惨烈,三名弟子重伤昏迷,李姑娘抱着人哭得几乎脱力。
“我们赢了一场仗,”周衍缓缓道,“但敌人没死。他们只是退到了更深的阴影里。现在最重要的是救人,稳住城中秩序。等百姓恢复清明,再设法追查当年谁埋下了这些‘魂钉’,谁掌握了通往西王母别宫的钥匙。”
话音未落,远处忽有钟声响起。
???
一声悠远,穿透云层,竟与洞天福地的地脉隐隐共振。
众人皆是一惊。
“这不是城里的钟楼。”叶尘影猛地抬头,“那是……青城山方向!”
裴玄鸟脸色骤变:“不好!那是‘引灵钟’!只有在重大劫难降临、宗门面临覆灭之时才会敲响!难道说……青城山出了事?”
周衍眼神一凝,立刻掐指推演。府君权柄运转之下,神识如潮水般涌向北方。然而刚触碰到青城山脉的轮廓,一股诡异的阻隔便横亘而来??仿佛整座山都被一层无形薄膜包裹,内外隔绝,连天地灵气都无法自由流动。
“被人布下了‘断界阵’。”他沉声道,“有人趁我们在此鏖战之际,偷袭青城根本重地!而且……”他顿了顿,眸中金光闪动,“不只是青城山。峨眉、终南、茅山……我感应到七处道统祖庭同时出现了异常波动!这不是巧合,是计划!”
钟伯兮咬牙:“所以这才是真正的杀招?用这座城做饵,引我们所有人入局,然后趁虚而入,摧毁各大修行门派的根基?”
“正是。”周衍握紧拳头,“玉姬不过是棋子,甚至她自己都被蒙在鼓里。真正操纵这一切的,是一个比她更古老、更隐蔽的存在??一个懂得利用人心贪欲、信仰崩塌与天地规则漏洞的‘织梦者’。”
他转身望向天空,云层再度聚拢,阳光被遮蔽,天地重归灰暗。
“我们必须立刻启程回青城。”他说,“若让对方得逞,不只是一个阆中城会沦陷,而是整个东方修行体系都将陷入混乱。届时群龙无首,妖魔横行,人间将成炼狱。”
众人沉默片刻,随即纷纷点头。
就在此时,怀中婴儿忽然啼哭起来。
欧磊震低头一看,怔住了:“这孩子……他的眼睛……”
众人围拢过去,只见那原本尚在襁褓中的婴孩,双眼竟泛起淡淡的玉色光泽,如同晨露映月,清澈中带着不属于凡俗的灵性。更诡异的是,他的嘴唇微微开合,竟吐出几个清晰的音节:
“花……开了……”
周衍心头一震。
昆仑之花!
他猛然回头看向那片曾嵌入泥土的花瓣所在之地??果然,原本空无一物的土地上,竟生出了一株嫩芽,通体洁白如玉,叶片舒展间,散发出若有若无的清香。那香气不似人间草木,倒像是来自远古梦境深处的召唤。
“它开始生长了。”裴玄鸟喃喃,“而且……它在选择宿主。”
话音刚落,那株幼苗轻轻摇曳,一片叶子转向婴儿的方向,仿佛在回应什么。
周衍蹲下身,凝视着孩子的眼睛:“你是谁?为什么会被卷进来?你的父母呢?”
婴儿无法回答,只是继续哭泣,泪水滑落脸颊时,竟在空中凝成一颗晶莹的珠子,落地即化为一朵微型玉莲,瞬间绽放又凋零。
“这不是普通的孩子。”叶尘影低声道,“他是‘梦种’,是某个庞大意识投胎转世的第一缕载体。就像当年佛陀降生,天地异象,万兽跪伏……这孩子身上,有‘她’的气息。”
“她?”钟伯兮一愣。
“玉姬。”叶尘影盯着那朵凋零的玉莲,“她不是完全消散了。她的核心意志分裂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化作执念显形,被周衍所灭;另一部分,则提前转移,寄生于这个还未觉醒的生命之中。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会在这场大战后立刻看到‘花’重生……因为它本就没死。”
空气骤然沉重。
欧磊震抱紧孩子,声音发颤:“你是说……这孩子体内,藏着那个想吞噬全城的怪物?”
“不一定。”周衍缓缓站起,“执念可以是恶,也可以是愿。关键在于成长的过程,在于谁来引导他。就像一把剑,握在屠夫手中是凶器,握在侠者手中便是正义。”
他伸出手,轻轻抚过婴儿额头。刹那间,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一座悬浮于云端的宫殿,蟠桃成林,仙乐缭绕;一名女子立于瑶台之巅,手持玉册,俯瞰人间;而后是战火、焚庙、百姓怒吼着砸碎神像……最后,一道血色流星划破夜空,坠入凡尘,化作一名女婴,在寒夜中啼哭。
“她曾是真的守护者。”周衍闭眼低语,“千年前,她确实奉命镇守此地,维系人神通道。可香火断绝,信仰崩塌,孤独千年,她的‘存在意义’逐渐扭曲。执念代替职责,渴望代替慈悲。她不再想守护,只想被供奉;不再愿等待,只想强行登天。”
睁开眼,他看向远方:“但我们不能因此否定她的初衷。这孩子若是继承了那份最初的纯净意志,或许……能成为化解一切恩怨的关键。”
裴玄鸟冷笑:“你太理想主义了。万一他是下一个玉姬呢?等他长大,唤醒全部记忆,再来一次‘众生献祭’,谁来阻止?”
“那就由我来。”周衍平静地说,“从今天起,这孩子我带走。”
众人皆惊。
“你疯了?”钟伯兮瞪眼,“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要养一个可能在未来毁灭万千生灵的‘伪神胚胎’?这不是责任,是找死!”
“正因为可能是灾难,才更要亲手看着它成长。”周衍抱过孩子,动作轻柔,“我不是神仙,救不了所有人。但我可以守住一个人。如果有一天他真的走上歧途,我会亲手斩断他的妄念??就像刚才那样。”
他顿了顿,嘴角微扬:“而且,我也想看看,人心能否真正感化执念。若连这一点都不信,我又凭什么自称‘代行府君’?”
无人再言。
风再次吹起,卷动残破的旗幡,拂过废墟间的瓦砾。
一行人收拾残局,准备启程。
临行前,周衍走到那株玉白嫩芽前,蹲下身,低声说道:“你想要复活?可以。但这一次,别再靠掠夺生命。若真有资格重回天界,就让我看看,你能不能用自己的方式,重新赢得人间的敬仰。”
说完,他指尖轻点地面,一道金纹悄然渗入土壤,缠绕根系,形成一道隐秘封印。
“我不杀你,也不放你。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开花的那一天??以正道之心,开清净之花。”
随即起身,怀抱婴儿,迈步离去。
***
三日后,青城山脚下。
引灵钟声仍未停歇。
山门外,尸横遍野。
数十具身穿道袍的尸体倒在血泊中,胸口皆插着一支玉簪,与阆中城内的“魂钉”如出一辙。山门石柱断裂,符?残片随风飞舞,原本清幽的灵气此刻混杂着腐朽与阴冷的气息,宛如冥府入口。
沈沧溟跪在师父遗体前,双目赤红,手中长剑深深插入地面,剑穗已被鲜血浸透。
“师尊……弟子归来迟矣……”
身后,李姑娘抱着昏迷的小师妹,泪流满面。其余幸存弟子蜷缩角落,人人带伤,神情恍惚。
周衍一行赶到时,正见这一幕。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上前,将手中婴儿交给裴玄鸟,然后从袖中取出一枚青铜令牌??那是泰山府君印信的副令,象征临时统御权。
他将其插入地面,口中默念敕文。
霎时间,天地变色。
八百里青城山脉齐齐震动,七十二峰云雾翻腾,一道道地脉灵光自山腹喷涌而出,汇聚成一条蜿蜒巨龙,盘旋于空中。紧接着,一声庄严钟鸣自虚空响起,压过了引灵钟的悲鸣。
“吾奉天地敕令,暂摄西南诸山神职,代行巡狩之权!”周衍朗声道,“今有邪祟犯境,屠戮道统,残害无辜,罪不容赦!hereby以山河为证,以道心为契,开启‘九幽锁灵阵’,拘拿一切游荡邪识,永镇地渊!”
话音落下,大地裂开九道深沟,每一道皆延伸至不同方位,构成古老的北斗之形。中央高台升起一座虚幻祭坛,其上浮现七个符印,分别对应七大失联的道门祖庭。
周衍立于祭坛中央,双手结印,引动府君权柄与青城山残存气运共鸣。
“若你们还想守护这片土地……”他低语,“就给我一点回应。”
寂静。
良久。
忽然,一缕青光自山顶飞来,落入祭坛。
接着是第二缕、第三缕……
那是历代青城真人坐化后残留的道意,虽不成形,却仍坚守山门。它们环绕周衍,轻轻颤抖,似在诉说不甘,又似在请求援手。
周衍闭目,泪水滑落。
“我懂了。”他轻声道,“你们从未放弃。所以我也不会。”
他猛然睁眼,一掌拍向祭坛核心!
轰隆??!
九幽锁灵阵全面激活,无数锁链自地底升腾,穿透虚空,直指那些被“断界阵”封锁的宗门所在。与此同时,周衍的精神也顺着锁链延伸而出,试图窥探幕后黑手的真容。
就在意识触及某一处屏障的瞬间??
一道冰冷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你来了……我等你很久了,周衍。”
那声音熟悉得令人窒息。
像是曾经并肩作战的兄弟,又像是早已死去多年的故人。
“你想救这个世界?”对方轻笑,“可你有没有想过……所谓正道,不过是一场更大的梦?而我,才是唯一清醒的人。”
周衍浑身一震,差点失控。
但他很快稳住心神,冷冷回应:
“不管你是谁,不管你藏得多深……只要我还站着一天,就不会让你把人间变成你们的试验场。”
“很好。”那声音渐远,“那就让我们看看,究竟是你的信念先崩塌,还是我的计划先完成。”
通讯中断。
锁链崩断三根。
周衍喷出一口鲜血,单膝跪地。
裴玄鸟急忙扶住他:“你看到了什么?”
周衍喘息着,眼神却愈发锐利。
“我没看清他的脸……但我听出来了。”他缓缓抬头,望向北方雪域方向,“那是……十年前失踪的‘玄霄子’。我师兄。”
全场震惊。
十年前,玄霄子乃当世最年轻的六品修士,被誉为百年来最有望飞升之人。可在一次独自探查昆仑遗迹后,他突然消失,连尸骨都未曾寻回。官方记录称其遭妖物吞噬,可民间传言,他是发现了某些不该知道的秘密,因而被高层灭口。
没想到,他不仅活着……还成了这场席卷天下的阴谋主使。
“难怪他知道如何操控‘梦种’,懂得利用执念重塑神格……”裴玄鸟喃喃,“他是最早研究‘昆仑之花’的人之一。”
周衍缓缓站起,将婴儿重新抱入怀中。
“原来如此。”他冷笑,“他不是要复活西王母,也不是要建立新神权……他是想证明,所谓的‘道’,不过是强者编织的谎言。所以他要用一场覆盖全国的大梦,彻底颠覆现有秩序,让所有人活在由他定义的真实里。”
“疯了……”叶尘影摇头,“他已经彻底疯了。”
“不。”周衍望着北方,“他是太清醒了。清醒到看穿了一切虚假,却又找不到出路,于是干脆选择毁灭重建。”
他低头看着怀中熟睡的婴儿,声音极轻:
“所以这一次,我不只是为了护道而战。我是为了告诉他??即使世界充满谎言,仍有值得守护的真实。比如信任,比如牺牲,比如……一个愿意为陌生人流泪的孩子。”
风吹过山岗,残火熄灭,新芽破土。
而在千里之外的雪域高原,一座被冰雪掩埋的古老宫殿中,一朵巨大的玉白色花朵正在缓缓绽放。花瓣层层叠叠,中心端坐着一道身影,白衣胜雪,双目紧闭,唇角挂着一抹近乎悲悯的微笑。
铃声再度响起。
青铜铃铛悬于殿顶,轻轻摇晃。
那一声声,像是召唤,又像是丧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