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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仙家精粹之前就展现出一种,处于无主状态时的自主行动欲望,先前是被李太白以剑气青莲封锁,此刻青莲化作神韵,落在了周衍的袖袍里,这仙家精粹自然想要逃。
李太白微微后撤半步,微笑抬起手虚引。
...
黎明的光如金线般刺破夜幕,洒在江面之上,将残破的李元婴七楼废墟染成一片暖色。风从长江支流拂来,带着湿气与灰烬的气息,却也夹杂着一丝新生的泥土芬芳。城中百姓陆续走出家门,脚步迟疑,眼神迷茫,却又透出一种久违的清明??他们终于醒了。
梦中的盛世已逝,眼前是断壁残垣、荒田枯井,饿殍未清,战火余烟仍在远处山岭间飘荡。可没有人崩溃,也没有人嘶喊。他们只是静静地站着,望着那座悬浮于江心的虚幻楼阁,听着自空中传来的琴音,低声呢喃:“滕王……还在。”
多男在金天王怀中轻轻翻了个身,小手攥紧了父亲残破的战袍一角。他尚未完全苏醒,唇角却浮起一抹笑意,仿佛仍沉浸在那个由千万人共筑的梦境里。而他的魂魄深处,已悄然烙下一道神印??那是滕王阁以自身神格为代价,在契约成立瞬间种下的“守愿之契”。从此,他是凡人之子,亦是神意所寄。
崔姣雁扶着周衍缓缓起身,后者右臂几乎无法动弹,肋骨断裂处随呼吸传来阵阵剧痛。但他没有皱眉,反而仰头望向天空,目光穿透云层,似在追寻某种不可见的存在。
“你说……他会听见吗?”周衍轻声问。
崔姣雁明白他在问谁。那位高居九重天阙、执掌律令纲常的圣人,是否曾俯瞰人间,看见这场以情为引、以命为祭的人道反扑?
她摇头:“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今日之后,再无人能轻易抹去阆中的意志。”
话音未落,忽听得城南方向传来马蹄轰鸣,尘土飞扬。一队黑甲骑兵疾驰而来,旌旗猎猎,上书一个朱红大字:“魏”。
“魏家军!”有老卒惊呼,“朝廷派兵来了!”
金天王脸色骤变。他知道这支军队的来历??魏国公嫡系亲卫,专司镇压叛逆、铲除异端。当年他兵败失城,便是因朝中权臣勾结魏家,断其粮道,陷他于绝境。如今旧仇未雪,新祸又至。
“他们来得真快。”周衍冷笑,“看来,我们刚挣脱一场梦魇,便又要面对另一场‘现实’的屠刀。”
崔姣雁眯眼远眺,忽然低声道:“不对……这不是普通的讨逆军。你看他们的阵型,三列纵行,中央空缺,分明是‘锁灵阵’的行走布势!他们是冲着神格来的!”
众人皆是一震。
所谓“锁灵阵”,乃是天庭授意、朝廷执行的一种秘法军阵,专用于封印初生地?,防止民间私立神明,动摇国运正统。一旦布成,方圆百里之内,神魂不得显化,香火不得凝聚,甚至连百姓心中的信仰都会被无形压制。
“原来如此。”周衍喃喃,“朝廷不怕战乱,不怕饥荒,只怕人心有了主。”
金天王咬牙,仅剩的左手猛然抽出腰间断刀,刀锋虽缺,寒光犹在。
“那就让他们试试,看谁能从我骨头缝里夺走这座城的神!”
就在此时,江心那座虚幻楼阁忽然微微一颤。琴音戛然而止。
下一瞬,一道身影踏波而来,足不沾水,衣袂飘然。正是新晋成神的滕王阁化身。他面容清俊,冕服无尘,十二旒珠帘垂落,遮住双目,却掩不住周身流转的浩然神辉。
他在众人面前站定,声音如钟磬回响:
“此城已有神守,外力不得擅入。若执意进犯,即是挑衅人道共识,必遭天地共诛。”
话音落下,整座阆中地脉再度轻颤。城隍庙内,三十六尊泥塑神像同时睁眼;街巷角落,无数香炉无火自燃;连那些早已荒废的土地庙、桥头祠,也都泛起微弱金光。
这是全城百姓潜意识中的信仰共鸣??他们或许不信天庭,不信仙佛,但他们信**滕王护我**。
魏家军前锋在距城门三百步处骤然停驻。领头将领抬手示意止步,眉头紧锁地看着前方空气中逐渐凝实的一道透明屏障??那是由三十万份清醒意志构筑的“民愿结界”,非血肉之躯所能突破。
“报??!”一名斥候飞马奔回,“前方发现异常灵压,疑似地?显圣!且……且城中所有亡魂名录皆已脱离阴司册籍,转归本地神管辖!”
将领脸色大变。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阆中已自成一体,脱离王朝生死簿的掌控!一旦放任发展,各地效仿,整个幽冥体系都将崩塌!
“传令!”他怒喝,“启动‘斩神令’!请动监军真人出手!”
号角呜咽,军阵中央缓缓升起一座青铜祭坛。一位身穿紫袍、лnцocoveredin符?纹身的老道踏云而至,手中捧着一枚漆黑玉玺,上刻“代天行罚”四字。
“哼,区区草莽神明,也敢僭越神权?”老道冷哼一声,将玉玺高举过顶,“吾奉天庭敕令,褫夺尔等非法神格,永禁酆都之下,不得超生!”
刹那间,黑云压顶,雷声滚滚。一道紫电自高空劈落,直击江心楼阁!
然而??
“铛!!!”
一声巨响,紫电竟被一层金色光膜挡下。那光膜由万千百姓虚影交织而成,每一面都映着一张流泪的脸,每一张嘴都在无声呐喊:
“不愿沉眠!不愿再欺!不愿舍汝!”
老道瞳孔猛缩:“怎么可能?凡人执念竟能抗衡天罚?!”
“有何不可能?”周衍强忍伤痛,向前一步,“你口口声声代天行罚,可你可知‘天’为何物?天不是你们手中的玉玺,不是写在竹简上的律条,而是亿万苍生抬头仰望时的那一念希望!”
他指向城中老人抱着孙子跪拜的身影,指着妇人点燃最后一炷香的手指,指着孩童用炭笔在墙上画出的小小楼阁图案:
“这才是天意!这才是神源!你们斩得了庙宇,毁得了塑像,却毁不掉人心中那一盏不灭的灯!”
老道怒极,正欲催动第二道天雷,忽然胸口一滞,喷出一口黑血。
“怎么回事?”他踉跄后退。
只见王婉儿不知何时已站起,古剑拄地,眼中寒芒如刃。
“你……你也背叛朝廷?”老道震惊。
王婉儿冷笑:“我从来就不属于你们。我只是利用你们的力量,寻找终结这场轮回的方法。而现在,我找到了。”
她转身看向周衍:“你说得对。我不是无情,只是忘了如何做人。而今天,我想重新学一次。”
周衍怔住。
紧接着,王婉儿竟当着所有人之面,将手中【徐夫人剑】折断,两截断刃坠地之声清脆如裂帛。
“我宣布,自此退出‘清剿计划’。若有谁敢再动此城一草一木,便是与我为敌。”
全场寂静。
连那紫袍老道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哪怕她已负伤,依旧是曾斩落三位地仙的“庚金之主”。
风雨渐歇,朝阳彻底跃出山巅。
魏家军最终撤退,带着不甘与恐惧消失在官道尽头。监军真人临走前留下一句话:“此事必奏明天庭,尔等逆天而行,终将付出代价。”
没人回应。因为他们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数日后,重建工作全面展开。
金天王亲自率领幸存将士清理废墟,开渠引水,分发粮种。崔姣雁则奔走各乡,救治伤病,组织妇孺编织草屋。周衍虽重伤未愈,仍每日坐于城门口石阶之上,为百姓讲述外面的世界、过往的历史,以及??什么是真正的“国”与“民”。
而在每晚月升之时,江心楼阁便会显现,滕王抚琴,曲名《安魂》。据说听者能梦见亲人笑脸,能忆起童年炊烟,更能感受到一种深沉的安宁。
渐渐地,周边流民闻讯而来。他们本是逃难之人,却在此看到了不一样的秩序:没有苛税,没有徭役,没有官吏盘剥。有的只是互助、劳作、祭祀与读书声。
一座新城,在废墟之上悄然生长。
三个月后,春耕完成,第一茬稻苗破土而出。孩子们在田埂上奔跑嬉戏,老人们在树荫下讲古论今。城东新建了一座学堂,由那位曾质疑梦境的老儒生主持,教授《孟子》《礼记》,也教孩子们写下自己的名字。
某日清晨,周衍独自登上峨眉金顶。
他在那里见到了一个人。
白衣胜雪,负手而立,眉目如画,气息却深不可测。
“你来了。”那人开口,声音平静如湖。
“您一直都在看着,对吧?”周衍问。
白衣人点头:“自共工触山以来,我便守此一方。看王朝更迭,看忠奸易位,看人心如何在苦难中熄灭,又如何在绝境中复燃。”
“所以您允许这一切发生?”
“非我允许,乃势不可阻。人道若真要崛起,必须经历这一劫。否则,再多的神明庇佑,也不过是奴仆膝下的施舍。”
周衍沉默片刻,忽而问道:“那王婉儿……她真的能回头吗?”
白衣人轻笑:“她比你我都清楚,最可怕的不是杀戮,而是遗忘。而她,终于想起了自己也曾是个会为冻僵孩子流泪的凡人。”
下山途中,周衍遇见王婉儿。
她已换下金甲,穿一身素袍,背着一把无刃铁剑,正在村边教几个孤儿习武。
“以后打算去哪儿?”周衍问。
“哪儿也不去。”她说,“我要在这里赎罪。替千年来所有漠视苍生的‘神仙’还债。”
周衍笑了:“那你可有的忙了。”
她也笑了,眼角皱纹里竟藏着几分温柔。
多年以后,史书记载:
**“永昌三年,阆中自立神主,拒朝廷锁灵军于城外。百姓同心,昼夜不息,三月复城,五谷丰登。其神曰‘滕王’,不享牲祭,唯受香火一缕、诚心一句。每岁仲秋,万人集会,共奏《安魂》之曲,谓之‘醒梦节’。”**
又载:
**“金氏父子守城终身,死后合葬江畔。民立碑曰:‘断臂犹撑天地义,孤忠不负黎庶恩。’”**
至于周衍与崔姣雁,则在十年后携手离去,游历天下,传播“人愿成神”之道。传说他们每到一处,便有一座小小的楼阁在月下浮现,琴音袅袅,唤醒沉睡的心灵。
而每当有人问起那夜之战的意义,总有一位白发老者坐在茶馆角落,啜一口粗茶,悠悠说道:
“你们以为那场大战,是为了打败王婉儿?错了。是为了证明一件事??
**只要还有人愿意相信美好,哪怕身处地狱,也能造出天堂。**”
风吹过江面,楼阁依旧。
琴声未断,梦亦未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