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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从龙辇上站了起来。
他一步一步，走下台阶，走到了所有人的面前。
那双深邃的眼眸，扫过跪在地上的张德全，扫过同样叩首的李默，最后，落在了那几个状告秦羽的富商和书生身上。
那些人接触到皇帝的目光，顿时如遭雷击，一个个瘫软在地，抖如糠筛。
“来人。”皇帝淡淡地开口。
“在！”
侍立在侧的禁军统领立刻出列，单膝跪地。
“将这些意图蒙蔽圣听，诬告当朝驸马的刁民，全部给朕拿下！”
“拖去诏狱！”
“朕要亲自审问！”
“遵旨！”
禁军统领一声令下，如狼似虎的禁军甲士立刻冲了上去，将那几个还在发抖的原告一个个死死按在地上。
凄厉的惨叫声和求饶声，瞬间响彻宫门。
张德全和李默跪在地上，头埋得更低了，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皇帝看都懒得再看他们一眼。
“传朕旨意。”
“城南县令，玩忽职守，识人不明，即刻革职查办，打入天牢！”
“命大理寺卿，刑部尚书，协同龙骧卫，三堂会审此案！”
皇帝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杀伐之气。
“给朕查！”
“一查到底！”
“无论查到谁，涉及到谁，官居何位，朕绝不姑息！”
绝不姑息四个字，如同一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所有人的心上。
张德全的身体，抑制不住地抖了一下。
李默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们知道，皇帝这是真的动怒了。
“都退下吧。”
皇帝挥了挥手，语气中带着深深的疲惫。
“臣等遵旨！”
百官们如蒙大赦，战战兢兢地起身，躬着身子，缓缓退去。
很快，原本喧闹拥挤的宫门前，只剩下了皇帝，秦羽，还有如烟公主三人。
以及，满地的狼藉。
皇帝看着眼前的场景，沉默了许久，才缓缓转过身。
他的目光落在秦羽和如烟的身上，眼神复杂。
有欣慰，有歉疚，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
“你们两个。”皇帝开口，声音缓和了许多。
“随朕来。”
说完，他便转身，向着宫内走去。
秦羽和如烟对视一眼，默默地跟了上去。
……
御书房。
檀香袅袅，驱散了殿外的寒意。
皇帝换下了一身龙袍，只着明黄色的常服，坐在书案之后，正用手指揉着自己的眉心。
看得出来，今天这场闹剧，让他心力交瘁。
一名老太监悄无声息地奉上三杯热茶，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顺手关上了厚重的殿门。
殿内，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秦羽站在殿中，神色平静。
如烟公主站在他的身侧，先前在宫门前的凌厉气势早已收敛，此刻的她，只是一个站在父亲面前的女儿。
许久，皇帝才放下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今天的事，委屈你们了。”
皇帝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歉意。
秦羽微微躬身：“陛下言重了，臣早已习惯。”
这话说得平淡，却让皇帝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是啊，习惯了。
从一个天之骄子，镇北王府的世子，变成一个人人喊打的废物，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和弟弟逼到绝路。
这种落差，这种委屈，岂是外人能够体会的。
皇帝的目光，转向了自己的女儿。
“如烟。”
“儿臣在。”
“你今天，太冲动了。”
皇帝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责备。
“一个未出阁的公主，当着文武百官，天下百姓的面，说驸马在你寝殿里待了一整夜。”
“你让皇家的颜面何存？你让你自己的名节何存？”
如烟公主闻言，倔强地抬起了头。
“父皇，儿臣不觉得我做错了。”
“若是为了所谓的皇家颜面和名节，就要眼睁睁看着他被人冤枉，被人诬陷，甚至被人当场斩杀。”
“那这颜面这名节，不要也罢！”
她的声音清脆，掷地有声。
皇帝被她这番话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啊你。真是被朕给惯坏了。”
话虽如此，他眼中的那一抹疼爱，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
御书房内，再次陷入了沉默。
气氛，有些微妙。
皇帝看着并肩而立的秦羽和如烟，一个英武不凡，一个绝代风华，宛若一对璧人。
他的心中，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你们……”
皇帝看着两人，缓缓开口，问出了一个让气氛瞬间改变的问题。
“打算何时成亲？”
这话一出，秦羽的眼神微微一动。
而他身旁的如烟公主，却是闹了个大红脸。
刚刚还敢跟皇帝顶嘴的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公主殿下，此刻就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瞬间低下了头，两只手紧张地绞着自己的衣角。
那抹绯红，从脸颊一直蔓延到了雪白的脖颈。
“父、父皇。您说什么呢、”
她的声音，细若蚊呐。
皇帝看着女儿这般模样，心中好笑，脸上的神情却依旧严肃。
“朕在问你们话。”
“你既已当众承认，他整夜在你宫中，若不尽快完婚，堵上天下悠悠之口，你以后还如何做人？”
如烟公主的头埋得更低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女儿全凭父皇做主。”
她的声音，几乎快要听不见了。
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他那双锐利的眼睛，落在了秦羽的身上。
“秦羽，你呢？”
“朕想听听你的意思。”
这一刻，御书房内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秦羽身上。
这不仅仅是一个关于婚期的问题。
更是天子对他的考验。
考验他的担当，他的诚意，以及他的智慧。
秦羽迎着皇帝的目光，没有丝毫躲闪。
他上前一步，对着皇帝，深深一揖。
“启禀陛下。”
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在这安静的御书房内，显得格外清晰。
“臣斗胆请陛下恩准。”
皇帝眉毛一挑：“哦？说来听听。”
秦羽直起身，不卑不亢地开口。
“一月之后，九月初九，乃是我大燕王朝开国之日。”
“普天同庆，四海升平。”
“臣恳请陛下，将臣与公主的婚期，定在那一日。”
皇帝闻言，眼神中闪过一丝讶异。
他没想到，秦羽会选这个日子。
秦羽仿佛看穿了皇帝的心思，继续说道。
“开国之日，乃是大燕国运最昌隆之时，举国同庆，龙气加身。”
“臣与公主，在那一日成婚，是为喜上加喜。”
“一来，可借国运之势，冲散此前种种流言蜚语，彰显皇家恩威。”
“二来，亦能向天下人宣告，公主与臣的结合，乃是天作之合，是为我大燕贺，为江山添彩！”
“此乃国婚！”
一番话说完，秦羽再次躬身。
“请陛下成全！”
御书房内，一片寂静。
如烟公主偷偷抬起眼，看向秦羽的侧脸，美眸之中，异彩连连。
她没想到，秦羽竟有如此考量。
这不仅仅是定下一个婚期，更是借此机会，将一场可能沦为皇室笑柄的危机，变成了一场彰显国威的盛典！
皇帝看着下方的秦羽，沉默了许久。
他的眼中，闪过赞许，闪过沉思，最后，化为一抹深深的笑意。
“好。”皇帝缓缓开口，只说了一个字。
“好一个国婚！”
他从书案后站起身，走到了秦羽面前，亲手将他扶起。
“秦羽，你很好。”
“如烟能有你这样的夫婿，是她的福气，也是我大燕的福气。”
皇帝拍了拍秦羽的肩膀，语气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欣赏。
“就依你所言。”
“一月之后，九月初九，朕要为你们，举办一场旷古烁今的盛大国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