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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陌生的脸。
清俊,却,陌生。
她愣住。
他垂眸,深眸落在她呆愣的脸上,不说不动。
五感渐归,她才反应还趴在他怀中,微一僵,忙起身,“你……”
她盯着他的脸,觉得这张脸陌生,但是……又仿佛熟悉。
“你是不是……”
那个名字涌到喉间,她心内已经有强烈的笃定,可到嘴边还是艰难,只话微转,“你因何,不用自己模样?”
他看她一眼,没有答,只转身便走。
“哎你……”
她不觉伸手,手伸出方发现腕上一道淡金色,细细缈缈,系在她腕上,循着看去,令一端相连的……
正是他的手。
他走在前,两步后,她就被那法力引着跟着走去。
她嘴角一抽,这人,把她当什么牵了?
心里怎么想不管,脚还是不听使唤,好嘛,她想,先前在白石亭就用这法术,他是越用越顺手了。
眼微动,跟过两步,她看着他背影,“殿下准备如何处置我?”
殿下二字,被她咬得颇重。
可他依旧没回头,没停步,也不答她一句。
仿佛是铁了心不跟她说一句。
周围雾气浓散,仙人背影若失。
她一下想到从前,那时候,她追逐他的背影,总也不得他回头眷顾,她总是看到他的背影。
胸口仿佛又撞进从前的心绪,她不由,“还不如兔妖样可爱……”
声音不大,走在前的人可疑的顿了一顿。
她轻轻笑了下。
他怎么找到她的?
怎么到的妖界?天宫呢?发现了吗?
为何变化作兔妖模样,为何……没有在发现她的那时便……将她带走。
在妖界,让她知道大哥心思,为何?
她有许多的惑,但这一时,一句都没有问。
不重要了。
她徐徐的走,目光落在他的背影,许是她自己都未察,直到此刻,她的心中,终于平静了。
在妖界,在换了新的身体,在成功离了天宫,她以为会到来的平静,迟来在这一刻。
她想,她没有救了。
换一副身体也不能将她救得。
时隔三百年,她还是……败给了妄念,一如……亲手剖出那根仙骨时。
她还是……
“妖王,是你大哥。”良久,走在身前的人出声,微微侧了头,“只此一次。”
“什么?”
她沉在那心绪里,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被他这一侧头激得忙避开目光,回神才反应他说了什么。可,这是何意?
他肯解释才怪。
她瞪着那背影,蓦地,却恍然大悟——
伏涂是她大哥,便是惊闻今日事,她疏远于他,或,不会给他任何可能,然,心中还认他这个大哥。
若是妖族王,在妖界里见到了神族太子,对他出手,妖族势必要被追究,届时低头的一定是妖族。
而他……
他没有以太子身份出现在妖界,今日妖宫里便只是一个胆大之人,劫走了妖宫一人而已。
如此,而已。
大哥他……不会再被追究。
她恍然心明。
心头一跳,她强压那异样,告诉自己,这样于四界是好事,妖族与神族冲突,总不是什么好事,他身为太子,当大局为重。
浓稠雾气里,只剩脚步声沙沙,好一会,她才很快的说:“谢谢。”
“嗯。”
他低应。
声音拂过耳边似的,她心头又是一跳,他竟……竟是认了这谢。
这人……
这人。
深深吸气,她只觉要压不住她汹涌的心绪。
为着转移注意,她望向四周,雾气浓重,树影婆娑,而气息……
她感知这灵气,因着换了妖身,灵气低弱,对这灵气感知也弱了许多,但,“咦?”
停住了步子,她抬头四看,“这里……”
很熟悉。
熟悉得让她不能往那处想!
可,“这里是,”她声音不稳,伸手拂过雾气里,有什么落在掌心,她收手,“竹叶!”
是竹叶!
竹林,熟悉的灵气……
一个答案涌到喉中,她几乎不敢相信。
“终南山……”
这里,是终南!
竹林,竹屋,她竟……竟……
雾气渐散,那林中竹屋映入眼中时,她仿佛是游荡在梦里。
腕上,不知何时解了开,她怔怔。
林中风穿叶,屋内茶染香,她看到那半开的窗,她曾从那窗外偷看,窗外的竹子,她化蛇时最爱趴的地方,那时总盘在竹节,懒洋洋欣赏他读书握卷。
她看到窗内,书案临窗,棋盘有子,展卷在案,一旁,香炉袅袅生烟。
干干净净,纤尘不染,仿佛主人方在那棋边对弈,仿佛才放下手中书卷,连香炉都还未燃尽,而主人,只是出了一趟不算远的门。
再回来,不过短暂一时。
她鼻酸眼胀,几要落泪,幸而还记得他亦在,强自忍下那泪意,侧头极快捏了眼角,开口沙哑,“多谢殿下。”
声音嗡嗡,“有生之年,我能再回终南,已经此生无憾了。”
所以,要如何处置,她都认了,就这身子熬不过几时,也无憾了。
她一脸视死若归,他额角轻跳,“我说过,你不会死。”
她抬眸。
“你似乎,总忘了我的话。”
她一怔。
“不是情愿认罚,我要如何便如何么,”他眼神清冷,似比方才更凉一些,“便居此处。”
“我什么……”
然后一噎,记起来了——
她初听妖怪们议论,说她是大哥心上人时,她赌誓说绝不会如此,若是不是,那就情愿认罚,他要如何便如何……
底气骤弱。
少顷,“为何?”
为何要在这里,为何偏偏是……
他眸底微动,没有说话,只看着她的脸,抬手,温热的指腹触到她的脸,她轻轻颤了下,没有躲,他的指腹拂过她唇角。
他盯着她的眼,她心口跳得厉害,在这样的目光中几乎招架不能,他却锁着她的目光不肯放过她,在她愈发狼狈的神情里,他轻轻一笑,仿佛已将她看穿,看穿她的闪躲和自欺欺人。
“不是想知道你曾忘记什么吗,”低低的,他说:“你会记起。”
她怔住,几乎忘了瞬里的狼狈,而他变回本来的模样,在她的怔愣里,消失在竹屋。
她立在屋中,久不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