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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仍有些恍惚，大抵是这梦境太过久违，躺在榻上，甚至隐隐有种身在竹林，鼻息间仍有他气息的不真切感。
“琅？”
莲的声音将她唤起，她有些担忧的望着她：“是哪里不适么？还是……”
“无事，”她摇头，回神，这房中一条一案落在眼中，不禁失笑，是她糊涂了，这里本是他的住处，那场梦……亦是因此罢，于是笑笑，“无事，不过做了场梦。”
身子微撑，莲上去扶她，扶着她半靠在榻上，她扶着莲的手，才问，“是尝闻送来的那些花草？”
“嗯……”莲点头，声音有些轻，心有余悸一般。
“你呀，”成琅拍着她的手背，“天明了我便叫狸奴将那些全搬到一处，离得门口远着些，别花草没赏着，再把你们拘出个好歹。”
“嗯！”莲露出笑容，又问，“你呢？是做了噩梦吗？”
噩梦？
成琅微顿，到底摇摇头，“不算。”
“不算？”莲不解，“美梦便是美梦，噩梦便是噩梦，琅你睡糊涂啦，怎是不是噩梦都辨不清啦。”
这孩儿。
成琅暗说一句愈不好糊弄，接了她递过的仙露，润了下唇，才慢慢的说，“是好是坏，不可我一人而定，有些，可能于我来说是好的，在旁人那里便是噩梦一片。”
“梦就是梦，干旁人什么事呢？”
成琅微笑，一派高深，抿一口仙露，“嘛，等你长些岁数就懂了。”
“什么？”
“不过，我倒希望你是往后也不懂才好。”
“琅！”
莲反应过来，跺跺脚，“你又唬我！”
成琅倚着榻笑，越发看起来没正形，莲哼她一声，索性不理她，只去取了荷包来叫她服药。
成琅接过便服，莲咦了一声，“这次怎这般痛快？”
“我哪次没痛快了么？”
“唔……也不是，”莲想了想，“先前也没叫人为难，只是……感觉跟这次不大一样……哎呀我也说不出，反正就是不一样。”
成琅眉尖微挑，看着她认真纠结的模样，心中不觉感叹她的敏锐，她的确……
抱着与先前不同的心绪了罢……
目光在那半旧荷包上，她又想起丹凤的话来，想到她先前竟将那“白玉郎”忘得干净，便觉隐有后怕，抬手在眉心轻轻捏了下，她大抵……
还是不愿忘记的罢。
便是从前不都是愉悦的，也还是记得的好。
如此，她哪里还敢断了这药？
捏着眉心，莲大抵以为她仍是乏累，便上前，倾身扶她，又轻声劝着，“时辰尚早，再歇一会罢。”
成琅闭眸应了声，虽不困乏，只若她醒着，莲定也无法安歇，怕要在这里陪她才安心，于是顺着她躺下，“我再睡会，你也回去歇罢。”
“嗯。”莲轻轻应一声。
成琅闭着眸，过一会，才听到莲轻手轻脚出去，她睁开眼，思绪绵延不断，纷纷乱乱里，不知何时睡了去。
莲从房中出去，轻手轻脚关了门，回身，又看到那片花草。
花草一簇一簇，是尝闻大人叫人送来的，她那会，便是险些不小心跌到里头踩了它们。
步子微顿，她慢慢走到了花草旁。
方才，她是站在哪里的？
循着记忆，她步子慢慢，不觉便站到了不久前她立过的位置，只是……
目光微抬，从这里地方，可以看到成琅房门的一角，隔了一根廊柱，不甚清晰……
是……她看错了吗？
眼前，仿佛又出现那道身影，那样……
那样……
她寻不出词来。
她不知怎样的词才堪配在他身上。
她也……
从没这样近的见过他。
果然，只是她的错觉罢。是她睡迷糊了，分不清梦和现实恍惚出现的错觉罢，这，这是琅的房门啊，怎会，怎会在这时这地，看到了他呢？
她怔怔，立在那里，神情恍惚茫然。
“莲？”
身后一道声音，惊得她几乎要叫出声，蓦地回身。
“莲……你，你怎么在这？”
却是狸奴。
他举着一盏宫灯，模糊的光里，有些被她吓到了一般，“你……你怎么了？”
声音轻轻。
“没，”莲回神，慢慢吐出口气，露出个和缓表情，“我没事，”她问，“你怎么起了？”
“我听到院里有动静，”狸奴好奇的往周遭打量，“便起了看看。”
“没事，”莲笑着往成琅屋里指了指，也低着声音，“琅方才醒了，我才叫她吃了药，这会又睡下了。”
狸奴点头，莲便说，“我回房歇了，你也回去罢，对了，”她又指指地上花草，“这些花草，琅吩咐的，说明日叫你迁到角落去。”
“角落？”
“嗯，挨着门不甚方便吧。”莲说。
狸奴哦了声，低头看花草，似琢磨迁到哪里好。
莲便不再说什么，转身往自己房里去。
“莲，等下。”狸奴却又叫住她。
“嗯？”她回头。
狸奴朝她笑笑，他提着灯，一笑便露出两个浅浅酒窝，笑得些许不好意思，他说，“你往后，可以不叫姐姐‘琅’吗？”
莲一愣，“什么？”
“‘琅’是姐姐名字，”狸奴看着她，“直呼是不是有些不好？”他摸摸脑袋，“闻大人叫姐姐琅姑娘，旁的小侍都唤她仙子，嗯……你与姐姐交好，不若也跟我一样叫姐姐如何？”
他眼睛一亮，越说越觉这是个好主意，连着轻声道，“姐姐脾气极好，从没对我发过火，只是有时爱逗人玩笑，不过她待我们是极好的，莲，你觉得如何，我们一同叫姐姐呀。”
说完，却不见莲回应。
狸奴向她看去，宫灯的光自下而上，照得她脸色无端几分阴沉，“莲？”他出声。
“为何？”莲抬眸，眼底一片疑惑，“我为何不可继续叫她琅呢？我认得她时便这样叫，现下也还这样叫。”
“可是现下不同了啊，”狸奴说，“现下姐姐是侍是宫娥了啊。”
自然不能与先前一样了啊。
他语气理所应当。
莲一顿，她抿了下唇，目光在他面上定了片刻，才摇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