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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琅与小裹云鞭一路往宫门方向去，路上所见侍从，无一拦她，这叫她头一次发觉自己这侍书宫娥身份几分不同，只虽旁人不拦，她却要自觉，并不敢真就堵在门口，只在离宫门不远的路旁，寻了个神木遮挡的地方蹲身守起来。
小裹云鞭自她从书房出来，便是警惕状，他盯着每个经过的侍从，仿佛他们每个都可能突然伤害成琅，他目光如炬，警醒又防备的盯着每个人，甚至他们挨着的那株神木，也被他仔细瞧了一个遍。
——大抵因那书卷之故，她阴差阳错竟也通得了那秘法，自卷中出来，依旧能听到神鞭之语，也能看到他又化为一小小孩童模样。
见他小小一个却这般保护她之姿，她感动又好笑，不由安抚，“这里是太子宫，不会有人对我怎样。”
“真的么？”小裹云鞭皱鼻子，“可主人分明畏惧啊。”
“畏惧？我……畏惧了么？”
“嗯！”小裹云鞭点着头，肯定道，“主人又忘啦？我与主人心意相通呀，”他指着书房方向，“方才主人在那人面前，就是……嗯……”
他拧着眉毛，似乎想寻出一个合适的词来，却发觉似乎哪个都不甚贴切，他还是一只才化形不久的法器，修为足，心智却如孩童，尚不能够全然明白那些复杂心绪，只晓得其中一二小心、恭谨和离开后才松一口气的心绪——那不是因畏惧又是什么呢？
成琅在他苦恼又确信的目光中，一时说不出反驳的话，只轻咳一声，道，“非也。我那不是畏惧。”
“那是什么？”
“是恭敬，”她正色，“他为太子，这宫中之主，身份贵重，凡是寻常神仙，见他皆需如此。”又教导，“你亦是哦，往后在他跟前，乖巧些才好。”
——像今日他毫无顾忌得呵斥那二龙的事，她一想到往日她听不着看不见的时候，不知这小家伙这般招惹了多少灵物宝器，心下便觉几分虚。
小神鞭扑扇着眼，乖顺点头。
成琅最见不得他这模样，便忍不住抚他发顶，“现下这般乖巧，方才见你炸毛模样，若有条尾巴，怕是都要竖起了。”
“炸毛？”小神鞭眯眼，敏锐，“主人原先养过长尾巴的谁吗？”
成琅没想到他这般敏锐，愣了下便笑了，道她早年是养过一只灵兽，不过后来走失，那之后便再无缘见过了，这是在终南山的旧事了，那之后不久，她便……
“主人？”
小神鞭的声音拉回她的神志，她嗯了一声，眼底还未翻涌便被柔和代替。
小神鞭歪头，“主人喜欢皮毛兽吗？”
“嗯？”
“如果主人喜欢长毛的，”他抬眸，有些不大好意思的看她，小脸红红坚决道，“我其实，也可以变的。”
这直白又坚决的小模样，叫成琅喜爱不已，她心中笑着，面上故作认真思考状，接连说了几种灵兽，逗弄他好一会，二人才都做下结论——比起多条毛尾巴，还是他现下模样更顺意些。
小神鞭高兴起来，一脸满足的继续守着她，又问说他们这般等的是谁，若那人来了，他可一鞭将人卷过来，“管他是谁也跑不了！”他骄傲道。
成琅这下没忍住笑，一通乐，心道丹凤那厮方才那般坑她，她略略回敬好似也不过分……
正这般琢磨，忽听宫门处有声音传来，她忙看去，却是……
尝闻？
按下蠢蠢欲动的小裹云鞭，她便见宫门天兵与尝闻致意，方才正是侍从与他行礼的声音，尝闻一惯和煦，不论与谁都常常是一张笑模样，比起慎行，他也看起来更圆滑些，今日却步子匆匆，他往这边走来，越近成琅越看出他面有急色。
并未怎样犹豫，她便起身主动与他问了个安，她亦自觉，并不寒暄耽搁。
“姑娘？”
尝闻步子却顿了顿，继而停下，他看成琅，又不露痕迹往她身侧看过，“姑娘怎一人在此？”他问。
“嗯，等等人，”成琅道，“可是有什么不便？我见规矩中似并无……”
“并非，”尝闻摇头，“无那般规矩，姑娘大可在此走动，只，”他似沉吟了下，“可否问一句，姑娘等的是？”
“丹凤上神。”成琅也不隐瞒，且尝闻一早便知她和丹凤有交情，便直言告诉了他。
尝闻缓缓点头，显然也知晓丹凤如今正在书房之中，他语气微憾，道，“果然。姑娘若有事寻丹凤上神，今日怕不是好时机，”他略略叹了下，“不瞒姑娘，我此去正是有事禀于殿下与上神。”
成琅立时懂了，看来此事颇急，丹凤怕是要即刻去处理，“既是正事，当是正事要紧。”便点头，与他道谢，心中几个念头转过，她立刻询，道说欲出宫一趟，不日今日可否便利。
既见不到丹凤，便直接去找佩娘——自卷中出来，她对佩娘愈发担忧，不论如何，还是要见她一面才可安心。
“出宫？”尝闻微顿，“琅姑娘要去的是？”
“惊鸿宫。”成琅道。
这倒不可隐瞒，宫娥出宫必定要禀明。
她又主动道，今日书房事已然毕，另出宫至多半个时辰。
将这些告诉尝闻后，他却少见的迟疑了下，“不便，”他摇摇头，大抵是有正事迫着，这迟疑并未太久，便语气温和却无甚商量余地的说，“今日不便出宫，请姑娘见谅，或可略等几日，过几日我亲自送姑娘出宫。”
“不便？”
尝闻点头，却再无解释的意思，只往书房方向看过一眼便歉声道辞，走前还叫过一侍从来送她回住处，用的自是她身子方好，如此才稳妥的理由。
成琅眼见他身形很快消失在书房方向，那侍从立在一旁，尝闻一走便立刻请她回房，模样很是恭顺，成琅不欲难为他，只随他往住处去，心中却渐渐凝重——
尝闻今日……反常了。
若是不便允她出宫，那问的一句她要去哪便是多此一举……
尝闻向来心细，周全稳妥，他这一问，便是有问的必要，难道……
惊鸿宫，惊鸿宫……
心中默念几遍，不安渐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