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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什么。”
耳边,似有低声。
清风一般。
眼前朦胧,红色不见,她在模糊里,竟又看到了他。
没有红衣,没有喜堂,他深色的眸子望着她。
她躺在榻上,不知今夕何夕。
“为什么哭。”
她听到他问。
声音低低,许是眼前太过朦胧,她看着他的脸,也只看着他,说不出话,怕扰了这一丝幻念。
她不回答,似令他拧了下眉,他抬手,一指拂在她脸颊,那双深色的眸子,仿佛要将她吞没。
她想都没有想,抬手,一下攥住那根手指。
枯指紧紧。
眼里的泪渐渐的散,他的脸愈发清晰,她眼睛一瞬不移,近乎贪婪。
他任她抓着那根手指。
“你在做什么。”
他凝着她。
她唇微动,无声。
他抽动手指,微挣。
这细微的动作仿佛让她惊扰,她蓦地用力,眼中慌茫,“别——”
“别什么?”
“别,走。”她也低低,求。
他目中微动,仿佛翻涌着什么,被她抓着的手,宽大的袖落下,袖尾扫过她的脸,她鼻尖翕动,痒痒,身子一颤,打出个小小的喷嚏。
她人瘦,还抓着他的手,这个喷嚏也秀气的很,像什么小兽打了个激灵。
他眼低浓墨散去,眼神柔软下来。
这个人,他封住了她的一窍。
他看着她的眼,浅色的眸子里有微微的迷茫,与他对望,不避不闪。
封住了心窍的时候,她才这样看他。
他指微动,将她颊边泪拭去。
她不躲不动。
“成琅,为什么哭。”
第三次,他还是问。
声音平静,只是仿佛不得到她的回答便会一直问下去。
为什么……哭。
她的心里砸进这一句,像一腔酸涩漾了开,层层堆积的都是难受。
她的脑中混沌着,那红色的一对璧人清晰着。
——他为什么还要问呢?
他垂着眸。
他知道她看到了什么。
“我的大喜之日,你哭什么?”
她蓦地抓紧了他的手。
他抽手,她抓得更紧,他却不再与方才一般一挣便停,她的气力蝼蚁般,枯指收力到发白,还是不能攥得住他,她心内翻涌的情绪快要将她淹没,她急,眼中还有点点的委屈,仿佛不明他为何执意要离。
他看着她又湿了的眼,那浅色的眸里雾一般,迷迷蒙蒙。
“还要走么?”
他平静的望着她的眼。
她摇头。
几乎未及想便先摇了头。
走……
为什么走……
混沌的脑中不能想起,她只是看着这人,便觉心中痛极,不甘也极。
不想走。
想在这个人的身边。
欲念倾颓,游魂时未曾感知的痛意仿佛都攒在这一瞬。
“我……做了一个梦……”
她有些恍惚,声音都含着混沌,“梦到殿下大婚,是娶了……”
娶了谁?
混沌又来,她想起是另外的姑娘,又记得是自己嫁给了他。
记不起是何时嫁给了他,可是一想到他娶了另外的姑娘,痛还未来,泪便先至。
“你不可——”
她有些急,恍惚里不安,仿佛她不该继续说下去,可这不安也不过转瞬,全抵不过满腔的不甘和痛楚,“不可……”
还是喃喃一般,只一双眼不离他半分。
“我不可什么?”
他垂眸看她。
“不可迎娶旁人?”
她混沌,愣呆呆点头。
他看着她,似乎有一点笑来,“我迎娶旁人,使你难过吗?”
她点头,仿佛只要提及,眼泪便又要流出。
他目光清正,却又含着无尽的深,他抬手,又拂去她眼下的泪,“记得你的话。”
她只觉恍惚,只觉他指上细温,反手便再次抓握住他。
她有失而复得的警惕,防备他如前次般的脱离。
然他没有动,这一次没有挣脱她的手。
“我许过你走。”
他任她紧紧抓着她的手。
目光平静,仿有预料。
“许你走出灵霄宫,云海奔逃,至天边之境。”
她眼有茫然。被封的心窍,让她混沌忘却,她看着他,是三百年前,是人间一瞬,是恍惚梦里,却独独不是此时。
“你未有走脱。”
而他的慈悲,仅此的一次。
她怔怔的,听着他的话,仿佛不懂他眼中的情绪,他凝视她良久,方抬起另只手,将她的神智归还,她的身体太过虚弱,那所受的一击令她不能承受这骤然的心绪,她极力睁大了眼,却仍是抵不过汹涌的疲累,终是在渐渐模糊里合上了眼睛。
最后的一瞬,仿佛听到耳边一句,“要记得你说过的话……”
说过的话……
再不及思,神智被睡意侵吞,她再次沉沉睡去。
房中,寂寂无声。
榻旁,观止独坐。
榻上人闭眼睡着,安静乖顺。
良久,他没有半分动作。
*
成琅再次醒来时,恍惚觉还是在另一个梦里。
她犹记那游魂般身轻,犹记那旁观般的万万年,在听到一声轻唤后,好一会才转动了眼珠——
“姑娘,琅姑娘……”
她终于看清,是……狸奴。
“姑娘,你觉得怎样?还有哪里难受吗?”他站在榻旁,脸上有焦急和欣喜,小着声对外头说了句什么,又转回头来,小心的说,“姐……姐姐你说句话,说句话好不好……”
她眼珠一动不动,他心急她是不是真的醒来。
“狸……”
她开口,嗓子疼哑得厉害。
“姐姐,姐姐不要说话了。”狸奴像是突然才回了神来,那润有灵气的仙汁,服侍她先润一润喉咙嗓子。
成琅有万千的疑和问,可是眼前的小孩快哭出来,她咽回喉里的话,便由着他服侍,一点点润那仙汁。
不多时,便听门外有声,是仙娥的声音,清甜甜又恭敬敬,“狸大人,药神大人到啦。”
狸……大人?
她眼里升起了疑惑,可脑中还隐隐的混沌,思一思便费足了力气。
“姐姐你不要怕,药神大人来为姐姐诊治,”狸奴极快低身说,那一声狸大人似乎也让他几分不适,然他还是努力安抚,“我往后再同姐姐都说……”
说完便忙迎药神进来。
成琅心中微疑,只觉这礼数……
是不是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