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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罚了些功德？”
房内，成琅坐在椅中，对狸奴问。
狸奴连连点头，“是的，尝闻大人罚我思过，除此外，只按规矩罚了些功德，其他，并未怎样惩处我。”
莲在一旁也跟着点头。
成琅略挑了下眉，她看着狸奴一脸真意，也知他不会因这个对她说谎，只……
“我知道了，”她对狸奴微笑，示意他走近来，“大人未怎样罚你便好，不过到底减了功德，这下你要攒许久了。”
狸奴自责不已，见到她一面病容后，越发低落，听到她这般说，更是低了头，“狸奴……知错，都是我粗心，怎么挨罚都不为过，若姐姐出了岔子……这些功德又算什么……”
说着说着声音渐低，末了渐渐隐了去。
成琅心中越发不好受，只眼神微动，神情微正，故作严肃，“说得是。”
狸奴抬头，莲也看过来。
成琅说：“狸奴这番的确有错，的确该罚……嗯，就罚你这段时日，日日不离我这儿，里里外外的活儿你都看顾打理着，直到我病好了才饶你。”
狸奴一听，立刻道是，行礼应声，道他定事事上心，里外操持，定不会再犯这等错处。
成琅这才露出一点点笑意，这笑意转瞬便收起，她做正色状，叫莲带着狸奴先下去休息，“莫推拒，休息好了才能好好罚你，不然我罚到一半你再倒了，我是该罚还是该养你。”
狸奴想说自己不需休息，然想想她的话也有理，更紧要的是，他不想这个时候违背她——
如果他休息是她令的，他便去休息。
于是应是，乖乖被莲带着走了。
二人出去后，成琅面上表情微收，不复方才故作的严肃，却也无多少轻松，狸奴说并未受到旁的惩处，她并无多少相信，神界里，叫人连受罚过都忘记的惩处的法子，不止一二。
莲回来时，便见她靠在椅中若有所思，她坐得随意，一只手握着腰间几枚铜钱，手指有一下无一下的摩挲，在莲看来只是小半个侧脸，坦白说，她并没有一张好看的脸，在这漫漫三十三天，她的相貌甚至是与好看正相悖，可莲总是在某些时候——譬如现下这样时候，产生她其实并不丑陋的错觉。
她有些怔，是因她坐着的姿势？握铜钱的手，还是神情里那一抹神思？
并不扭捏，也无粗俗，却行动处自带风流，一举一动，叫人甚至忽略了她那副枯槁身形……
她，果然……是与殿下从前相识的罢……
莲一时竟觉得这般很是合理——殿下旧识之人，又怎会真的粗陋不堪呢？
直到成琅的声音传来。
“在看什么？怎的呆了，”她笑问，“狸奴呢，可安置下了？”
“嗯，”莲回神，“回房歇息下了，他很听你的话呢。”
成琅点头，也觉如此，她道，“大抵是有缘法，我也觉他颇是亲近。”
“哇，你果然是故意的！”莲立刻一脸识破的表情，“我就说嘛，哪有人这样罚人的，哪有人这样，这样……”
这样几次，也没这样出来，她不知怎么说，末了只憋出一句，“哪有挨了罚反而比没不挨罚更高兴呢……我就觉得不对。”
成琅也不否认，只笑赞，“莲儿聪慧。”
“你又打趣我，”莲嗔她一句，上去便扶她往内室去，嘴里说着，“回榻上罢，今日有够费神了，可要好好歇了。”
成琅顺从得起身由着她扶，“是是，都听小莲儿的，不过我如今怕是三十三天一等一的宫娥了——谁有我这般柔弱娇怜，说会儿话便是累着了呢。”
“哼，”莲轻轻哼一声，“我才不信，你单独留闻大人，定是有正事罢，我虽不知是什么，但，谈正事总是劳心的，何况是跟闻大人，总不是小事。”她道，“你莫耍贫，也莫逞强，乖乖吃药歇息才是。”
成琅些些惊讶，倒觉自己似乎小瞧了莲，她看着与狸奴一般懵懂，心思却比狸奴机敏几分，不由半叹半笑的赞她，又想到先前莲想从白石亭调走时，她也并未想到她会这么快就能调走——可她也的的确确很快找到了门路，可见这小姑娘，比她以为的聪敏伶俐得多。
现下才发觉，反是她迟钝了。
“这是什么？”二人说话间，莲将她扶到榻上，待顺手收拾妆奁时，她指着其中一个匣子问。
成琅应声看去，她这住处可算是五脏俱全，连妆奁这般她用不上的物件都一应俱全，只是那盒盒匣匣的，堆在那里多是空的，只一个有了用处的，正是被莲问的那一个，里头……
一方折起的帛帕，折得不算规整，细细薄薄，似只是一方帕子。
却是她先前得了，一时不知如何处置，便先放在那处的……
“可是随身要用的？若不是我收到旁处了？”
“别，”成琅一顿，立时打断了她，莲歪了下头，似有不解，成琅润了下微干的唇，摇头，“放在那儿罢……”
“是要用的东西呀，那还收在这里啦。”莲点点头，随手合了盖子放齐整，并未放在心上的样子。
成琅片刻才不甚清晰的嗯了一声，这茬便所过去，她看着莲忙碌井然的模样，想到莲对妱阳的推崇，到底将这东西的来历隐了去。
她如今，叫莲知道她与那人有旧已是不得已，若再牵扯妱阳，莲若是知道她曾对她敬崇的二人做过怎样的事，怕是……
再无法这般无忧的出现在她面前了罢。
这个聪慧的孩儿，叫她面对那样的选择属实残忍了些，不若，她替她抉择了便好……
目光微远，在莲向她看过来时，她朝她笑了下。
闭眸，思绪愈远，过了会，她才想起似的嘱莲，道若是惊鸿宫的人再来了，定不管怎样也叫她起来，还有尝闻那里……
“若有殿下回宫的消息，也……定把我叫起。”
莲点头，一一应下，再抬头，她却已闭眸，仿佛又睡了去。
莲轻手轻脚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