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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下恍,看颜娇……似卿这迤逗多娇粉面郎,用尽心儿想……”
“……情悒怏,莫不把金钗夜访,玉枕生凉,不辜负年深兴广……”
“蝶戏香,鱼穿浪……则见香肌褪……话儿挨挨好不情长……”
她倚窗边,水袖戏装,勾勾丢丢,唱的就不是那白日里小姐羞羞糯糯的词儿,却是那隐约约朦胧胧听的人耳热心跳的情挑之词。
香浓浓一个艳,挑勾勾一点情。
好一番有辱斯文。
据说这一段在人间也不是大庭广众之下好唱,最好是那达官贵人,深宅内院,单独请了戏班男女来,不用那高高的戏台,只是请到屋里内间,隔一道帘,这厢是倚梅揽香的客人,那边是咿咿呀呀的情思。若隐若现,忽明忽暗,要的便是这一个隐隐约约,要的就是这一个情烧火热。
男女之间是怎样一回事呢?
她并不全然懵懂,便是他们终南山上,也有精通双修之道的道人,可见男女阴阳,天地伦常,乃是自然正理,因而她在人间听到这样的唱词,亦神情坦荡,心内不起涟漪。
只是这会在他窗外,原是想捉弄他一番,也好奇他听到这样的艳词会是怎样个反应,却没想还未见他反应,自己反是开腔便渐渐露了怯……
愈唱愈脸热,愈唱愈张不开口。
听时的坦荡淡然无存,倒觉不是她在调戏她,反倒是被人调戏了一般。
未语脸先红。
这般梦中脸红心跳,情思绵绵,记不得后来如何,是被他赶出了竹林,还是被她兄长捉了回去?只好似她这样并非一次,开了这头之后便不怎么打的住,况她本走的也不是矜持路线,混混沌沌的梦境中仿佛是这般“调戏”了许些此……
这般都记忆不清,只是醒来时,那胸中情思仿佛仍在萦绕,以致她睁开眼睛,还未清醒便浮现有一股心虚之气,喉中也仿有干渴,真像开腔唱过了一晚似的,熹微晨光下,登时有无处遁形底气难足之感。
梦中愈真,愈发显得醒来如幻,她离天十日,闭关七日,以为这般离他远了,便会慢慢消了心念,不想或梦或幻里,却这般……
如今连这等有辱斯文的梦都做了出来,真不知,不知是当年做下这等事的她更厚颜,还是如今梦醒怅怅的她更无颜。
哪一桩,都不该。
躺在榻上,睁眸怔怔,一时又想到来时妱阳相送,如今回去,她或也会迎,她可……
抬手,手背掩过半张面,她唉声,她可有何颜面面对妱阳……
回灵霄宫,又如何一个面对那人?
便是厚着颜相对了,往后呢?
身在三十三天中,与那人那般近处,她可也还能克制守得住?
若克守不能……
心内一个激灵,她不惧己身熬煎,只恐这见不得光的心念被他二人所察,那才真是令她……
愈是想,愈是愁,挺在榻上只恨不得再来闭关一回,也好过这般羞愧难言。
“山神大人?”
惆怅难解间,忽而门外小童儿叫门唤她。
“山神大人,山神大人!”
声音渐渐急,“山神大人起了么?”
“山神大人快起来哇!山中来客啦!”
她一惊,诸般心思尽数褪去,一下坐起,“谁?是谁来了?”
门外不及答,便听榻边一声闷闷答,“是温兄上神。”
却正是小云鞭。
他面上几分懊恼,“温兄上神,是他来接主人了。”
门外,童儿的声音也此时响起,“大神仙!是跟山神来过的大神仙!到山下啦!山神大人快起来呀!”
她一下直了身子,微顿,蓦地从床上跳下。
小云鞭看着她忙活,郁闷的往门外一看——他难道没察觉那温兄已经快到了的吗?
他是见主人还在睡,不想让这神仙打搅主人罢了!
不想小蛇妖多管闲事,一个神仙便大惊小怪,上神又如何,便是那殿下也比不上他主人要紧啊。
小蛇妖,真大惊小怪。
他心中暗暗打算,找机会要教导教导这小妖怪,免得以后做邻还是这般毛躁。
成琅不知他的小心思,她没想到温业来这般早,不想以这颓然模样叫他见,兵荒马乱捯饬着,还向门外喊,“到哪了?童儿,你看看大神仙到哪了?童儿……童儿?”
没有回音,殊不知小蛇妖早跑啦!
倒不是怕搅了成琅的清梦惹她生气,他是一惯不怕她的,只是单纯畏怯温业这般的上神,于是壮着胆子给成琅报完信儿,便化回小蛇,躲藏了起来。直到温业走了才敢出来活动。
成琅喊到一半也回了神,心道怕是那童儿害怕她温兄躲了起来,一扶额,只得速速穿衣打发小云鞭先去看一看。
温业正慢悠悠上山。
他知道自己来的早了,贴心得不想打扰他小友清梦,于是到山下起,便没再驾云,索性靠双脚自己慢条斯理爬了上来。
到山神庙,见成琅已开了府,他还一惊,“小友醒这么早?”
成琅不好说早有耳报神前来报信,只拱手作礼,“温兄才是,来这样早?可是公务忙完得早?”
说话间让着他进去。
她不提走的事,温业好似也不急,坦然自若的跟她进洞府里。
“公务都已毕,我也无旁事,索性早来看你。”温业说着,打量起她。
先观面色。
见面色微润——乃是成琅先前那一通兵荒马乱所致。
点一点头,再观气色尚好,脉息畅顺,这般放下心来,“看来小友闭关顺遂。”
成琅心内一讪,哪里好说那些荒唐幻相,只佯作谦虚一笑。
温业不疑有他,二人在围炉坐下,成琅早摆了些茶果出来,温业看着她,这才笑道,“原也不至这么早来,不过我这有一桩事,一番思来想是早些告诉你才好,也免你白白浪费今日只等着我。”
“温兄所言之事是……”
“莫要多思,非是坏事,”温业摆一摆手道,“是我昨日得了三十三天的信儿,丹蝴蝶托来的,说我这厢不必接你回去了,只与你说一声,可在这凡间住段时日也无妨,不急归去。”
她愣住。
“你这厢原是该此地地仙给你送信,只是你这地界另有结界,那旁处地仙进不来也不好闯,盘桓几日,到底将信儿送到了我那儿,我一听这才坐不住早来了。”
这亦是三十三天规矩,但凡神官下界公务,上界神官与之通信,皆有规程在此,多是下发给当地土地地仙,再由当地地仙联系转达,而这般通信,亦都记录在册,免得私下乱令。
只是成琅仍是怔,“可……这……”
“丹蝴蝶应是为小友好呢,”温业见她这般,眼神微动,倾身低声,“这也是我亲来的缘故,我听说一小道消息,或与小友这桩有一二干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