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小儿无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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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殿侍奉的仙娥在她进来时便退了去，在她出来时，才轻手轻脚现出，那带她进来的美仙娥亦在外面，一见她便施礼。 成琅扶了她，她们同是宫娥，哪需这美仙娥拜她，阻了这一礼，知道仙娥是担忧妱阳，于是先与她说妱阳虽未醒来，然睡得踏实许些，“方才听闻药神暂居殿中，或可请他来为公主再诊一诊。”她道。 仙娥听了，立刻道是极，不过去请药神的人还未出去，便见廊外一圆润身影匆匆而来，后头还跟着几个小小身影。 “药神大人？”仙娥惊呼。 药神虽身形圆润肚大难行，这几步还是跑得颇快的，他身后紧跟着便是几个提着药匣器具的小童，应是他的小徒了，近到前来才看出几个小徒并非那般幼小，只不过药神太过粗圆，方显得徒儿们细痩了。 “我察觉公主有异，快，容我进去为公主一诊。”药神气喘吁吁。 鸾和殿仙娥一听，顾不得旁的，立刻请药神入内，那美仙娥走出两步才记起门外尚有一客，便忙回身与成琅告一声罪，成琅自是不介意，只促她快些进去。 药神却是步子一顿，回头，顺着那宫娥目光，在成琅面上定了一定。 成琅含笑礼了一礼，药神眼中似有几分疑惑，然亦并未多问，在仙娥们的催促下向内而去。 成琅立在门外，一时廊中只剩了她一个，她未去找小十七，想着等药神诊完听一听情形，方才寝帐内…… 她与妱阳说了一会话。 这大抵是她唯一能做的。对着昏睡的妱阳，似乎比对着一个清醒的她，开起口来轻易些，她握着她的手，低低絮语，还低吟了一曲从前哄她入睡的歌，她觉得并非是她错觉，妱阳相较开始，平静了许些。 她仍闭着眼，但眉间已是舒展。 如此…… 她这一遭便算没有白来啊…… 心绪浮动，她轻轻一叹，正待去廊下坐一坐等，却忽听门开之声，回头一看，却是那药神的小徒之一，方才才随他师父进去的。 小徒一出来便先对她行了个礼，成琅也忙对他礼一礼，“小仙童可有何事吗？” “你是灵霄宫来的吗？”小徒儿脆生生的问。 成琅一顿，倒也不瞒，“是的呀。” 小徒便仰头道，“那便是了，我家仙师嘱我，请灵霄宫来的仙子留步，务必等他出来相见一叙。” “药神大人……要见我？” 小徒应一声，肯定的点点头。 成琅心底微紧，“可是公主病情有恙？” “不是呢，”小徒道，“公主不比先前有恙。” 成琅便松口气，想到药神家的做派，这小徒儿说不比先前差，那便是好了许些，于是点头应下，道她会等候药神，还请小徒进去后告诉药神，只请他安心为公主诊治便是。 小徒答应下，施下一礼回了内殿。 又二刻，药神从殿内出来，大约已与鸾和殿仙娥打过招呼，因而美仙娥颇是体贴的带药神并成琅去待客厅中稍歇，仙露茶果奉上，皆香气清莹，药神的几个小徒儿侍奉在侧，仙娥们尽数退下。 成琅见这般，疑惑药神要单独与她说什么，算来他们是第一次见，先前在天宫那回算不得数——她原以为是说妱阳之事，可若是如此，便不至叫鸾和殿的人退了走。 她心有疑惑，待仙娥们退去，便自觉要与药神行礼，不论怎样，礼数尽了，事便也可以说起来了。 “拜见……” 她说着屈身，然头才低了那么一低，话也未说得完整，便见座上药神一下蹦了起——他是一个浑圆的身形，这一蹦叫人颇是心惊的。 成琅就愣了一愣，便是这么一愣，药神来到了她面前，而后做了一个叫成琅始料不及的动作—— 他向他揖了揖手。 “使不得使不得，怎好令仙子对我行礼。” 白白胖胖，眼笑得眯一条缝的药神如是道，他神情谦和，可以说相当平易近人。 成琅这下真的诧异了。 要说三十三天的神仙，她多少是知道的，以前终南山也常有隐居的神仙，亦有从终南山入三十三天封神做官的，神仙们虽脾性各有不同，但上神与寻常小仙，亦是天差地别的待遇，性情谨慎如药神，待她这般……平和，也属实异常了。 便是她当招摇山山神那会，一个小小地仙也不够格担药神一句使不得啊，遑论现下不过一宫娥尔？ “上神才是，”回过神，她忙避了这礼，“上神才是，我不过一宫娥，担不得上神这般。” “仙子何故自菲，”药神被她避开也不生气，只道，“仙子乃殿下宫中人，况，”他声音愈发真诚，“况仙子此来一遭，公主病情已有大益，这都是仙子功劳，便是冲此一桩，仙子这礼怎都受得的。” 成琅听到他前头二句还心中略缩了缩，待听到后头便不觉松口气，忙回一礼道说担不得，又道她不过侥幸，功劳二字，若药神担不得，那她更是担不得了。 见她这般行事不似作伪，药神便亦不再那般，转而说起妱阳病情——成琅已知他做派，当下听他措辞，便在话中意思里再添三成，如此这般，妱阳病情已是无有大碍。 “若推断不错，公主不出五日可醒。”最后他如是道。 五日，成琅点头，心中道那约莫便是二三日了。 “说到此，我有一桩要劳烦仙子，”药神说着，自袖中掏出一卷木简，“我先前奏与殿下的，还未提今日之事，这是方才写就，公主今时情形皆在此中，还请仙子捎回灵霄宫，代我呈给殿下。” 这…… 要她代呈？ 成琅看着那简牍，颇是粗粗一卷，显然写得极尽详细之能事，然…… “并非是我推诿，”她先时没接，摆手道，“这般正务，我代上神怕是不甚合适。” “哎，”药神满不赞同，“仙子是殿下书房中人，若仙子不合适，小神真不知谁更合适了。”说着将那简牍往成琅手边一送，一副她不接才是不正常的模样。 成琅心中想到慎行耳提面命的桩桩规矩里，她可出入书房，书房之物自是属她打扫，好似也没有规矩说她不可触碰这般奏事的简牍…… 药神也不等她想明白，就把那简牍塞到了她手中，到此她便只得接过。 不论药神是因她顺路捎带还是什么，妱阳的事……还是耽搁不得，不论怎样，先将这木简送回再说罢。 药神对此仿若未察，待她走后，他的小徒很是不解，问他因何如此行事，那仙娥虽是侍奉于书房，但这般正事交由她好似奇怪，小徒对他亦颇了解，当下直截了当问，“她是何身份，仙师怎这般讨好？” “什么讨好。”药神对成琅是笑眼平和很好说话，对小徒就随意多了，直接抬手在小脑袋拍了下。 小徒不怕他，捂着脑袋还是仰头看他，“是因为她就是传言中与殿下有渊源的宫娥？” “你小儿知什么。”药神轻咳一声，虽然也是有几分这里的原因，他只摇摇头，端起仙露酌饮。 殿下…… 曾令他制药。如今那宫娥身上，正有那药的味道。寻常人轻易嗅不出，他却一下便辨出，那药制起来极难，不想殿下却舍给了这宫娥用。 “稚子不懂，不懂啊……”药神眯眼摇头，支使小徒给他倒仙露，除了这句什么都不肯说了。
约二刻，成琅才从帐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