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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琅揣着那木简出了鸾和殿，与来时一般，仍是仙娥款款领路，小十七随在她一旁。不过这回不用翻墙了，仙娥们将他们领到一处好似隐门的地方，成琅出去后才发现是一扇只能出不能入的门——
出去后再看，身后已无门洞，只一面墙与左右一般无二。
“莫看了，宫灯都要点了，”小十七抱着手臂，“你再不走我可不管你了。”
他从方才起便小脸紧绷，盖因成琅在鸾和殿流连太久之故。
成琅闻言便转回头，好脾性的拱拱手，“夜路难行，小仙童还是送我一送罢。”
她如此从善如流，小十七脸色好了些许，哼一声扭身领路。
成琅笑眯眯跟着。
她不在意这小童儿的大脾气，她的小法器却不高兴得很，他龇牙皱鼻，盯着小十七，成琅一声令下就能冲上去咬一口，成琅按着他安抚，又觉这小家伙灵性得很，他这会龇牙凶狠，方在妱阳殿中，却始终隐了身形没叫她察觉一丝——
可见他多精怪，晓得何时她不想为人搅扰。
这一行三个徐徐而行，绕过宫墙一角时，成琅回头望了一眼，远远见鸾和殿正门外云驾众众，仙气绕绕，仍有络绎不绝前来探望的神仙。
小云鞭跃跃欲试，问成琅可需他再去探听一圈，成琅知道这些神仙为妱阳而来，在鸾和殿言行大抵有收敛，且，此处乃妱阳的殿，她总……束着自己，也束着身边人才好。
这般想着，便对小云鞭摇摇头，正待小声安慰他几句，忽听一句娇呵，“站住！”
声音自身后来，成琅止住，小十七也跟着回头，二人便见身后一行人，居于中间的是二女子，一个高挑，一个娇小，高的那个着蓝衣，小的那个着浅色黄衣，皆于三十三天衣着制式几分不同，衣料轻若流云，上有点点碎色光点缀，曼丽非常。
成琅见这衣，再看二人额上，果皆有龙角，且身后一众随侍，当下明了这应便是自四海，不，三海来的龙公主，眼前这二位，她想到那时在扇中时听到的，妱阳伤时，龙公主目睹之，其中南海公主受惊做不得证……
眼前二位，想来便是东西二海的公主了。
她身形微退，敛眸，做寻常宫娥样，对那边礼了一礼。
“见过二位公主，”开口的是小十七，他自然的走上前，挡了成琅半个身形，“我乃丹凤上神府中小童，请问二位公主唤我们是为哪般？”
“不是唤你，”话才出，那娇小公主便上前，她形貌虽稍稚，然有一股天真的娇憨，她过来便往小十七身后的成琅一指，“你，你过来！”
成琅抬眸，微讶。
“你便是太子宫中那宫娥？”
不待成琅上前，这小公主便跑到了她面前，盯着她的脸看得毫无顾忌，这目光直白，目光中的意思也直白——
这小公主，不喜她呢。
成琅任着打量，不见变色，“虽不知公主所说那宫娥是哪宫娥，不过我确奉于灵霄宫。”她温言道。
“果然不美！”
“是，公主慧眼。”成琅点头应。
那公主神色一滞，仿佛一口气没出完又被噎住，她盯着成琅使劲瞪了两眼，回头便看向高挑的那一位，好似搬救兵。
那位龙族公主，方才起便有打量目光落在她身上，成琅察觉到这目光比眼前这位小公主的目光，似复杂一些——自然亦是不喜的复杂。
“南海公主，”小十七挡了过来，对着面前的小公主道，“不知南海公主叫住我等可还有他事。”
他虽是仙童身，然这般挡在成琅面前，倒叫成琅觉出一股气势来。南海公主，成琅心道，那一位便是东海公主了。
她自觉与龙族无甚交集，与二公主更无机缘，这二人，想来是为妱阳一事——已知她是灵霄宫来的了，再知她与佩娘交好也无甚奇怪。
南海公主被小十七理直气壮的话怼得一愣，显然没想到他一个仙童会这般做出护成琅的姿态，她细眉一竖就要生气，肩上微重，一直手按在她肩，却是东海公主止了她。
“你，”东海公主没看成琅，却是看的小十七，“桃源府的人？”
与南海小公主不同，东海的这位公主，高挑，美艳，分明着清寒之色的蓝衣，却被她穿出另一种魅惑来，她的美丽极是张扬。
小十七不见畏怯，点头道是。
东海公主一挑眉，眉梢风情肆意，她问完这句便不再理会小十七，仿佛只是随口一问，那目光复又落回成琅面上。
成琅依礼数，问了声安。
东海公主轻笑出声，“三问，”她开口，红唇戏谑又带着不掩饰的嘲弄，“成三问，你怎也落得如此田地了呢？”
成琅眼皮一跳，一下抬眸。
这公主……
识得她？
如今知她三问的诨号并不奇，只这般语气神态，她不禁深想，可曾在什么时候与这位公主有过一二面缘。
“真是无趣，”东海公主盯着她，仿佛她眼里的陌生叫她愈发不爽快，她留下一句“不过如此”，便拂袖而去。
南海公主呆呆的，好一会才飞身跟上去，临走前不忘狠狠瞪一眼成琅。
小十七拧着眉，“这两个什么意思，”他看成琅，“你与她们有旧节？”
“并……未啊，”成琅摸下巴，“并未……的吧。”
“你……”
“莫气莫气，”她道非有意气他，“只我得罪人不止一二，眼下是真记不起有无这二位了。”
她真诚道。
然愈是真诚，小十七不止为何愈气闷，末了也只瞪她一眼转身带路，这一回走得比先前快了许多。
成琅看他气呼呼的背影，也觉无奈，她并非有意糊弄他啊，她是真的……记不得了，听那东海公主话音，张口便叫她三问，这个诨号只是先前旧识才唤，而唤这诨号的旧识里又分两种，一是丹凤那般着意戏谑打趣的，另一种便是……
她得罪过的、为讥为讽唤这号的。
这后一种的得罪，便，多是……与那人脱不开的干系了。
摇头一叹，她实在……记忆不起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