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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
善意？
那人……对她？
她一时不知该笑还是愣，自然，这并不是说那人是一个没有善意的人，只是她心中清楚，他这般善意不会浪费在她的身上。
“温兄，”她笑，摇头，“温兄定然是误会了，这药是丹凤送与我，与那人，并不相干。”
“丹蝴蝶？”温业咦了声，挠头，“只是他？小友听他说是从药神那儿得的药？”
“这……”成琅一愣，这倒……并未有。
“难道不是殿下令他给你的呢？”温业讶异，“这药不易得，药神制起来不易，我还当是……”
他讶，成琅也讶，她是……从未往这一面想过，不过也不妨碍她给出斩钉截铁的答案，“不会，”摇头，她道，“断不会如此。”
因何这般笃定？
全因她这病身，说是源于三百年前那场罚，实则比这更早一些，乃是比三百年再往前一些，是……她谋算他那时起来的病根，她心中清楚，那人……亦当知晓。
是以如今全她自作自受，而那人，亦不会在此件事上那般……待她。
便是丹凤，能毫不芥蒂赠予她药，她亦是感怀非常。如今得知此药难得，更是心中承情，默默记下这一桩情分。
她这般笃定，温业便也笃信，话说完便过，及至到招摇山地界，果然未再提及。
招摇山与过去三百年无有什么不同，方圆千里草木不生，只有山石风土，且天干地燥灵气稀微，一派枯槁之相。
温业将她送到，虽有公务在身，却也不急着走，将她送至山中，又随她到了她那山神庙——说是庙，其实只是一介洞府，上书山神庙三字，庙中无祭台亦无神像。
“才来时是有的，”成琅见她温兄看得稀奇，也自觉自己这庙寒酸了些，不由解释她当年来时，那方圆千里外的地仙，大抵为示友好之意，替她拾掇了一方祭台和一张神像来的，不过她来了之后，“摆了几年也无人半点香火，索性拆了不占地方。”
枯爪一指，就是当中一张围炉，“垒了这个，冬日还能暖和。”
——这其实是颇不合规矩的一桩事，若是药神那等循规蹈矩的神仙，少不得要如实禀于天君参她一本，不过温业也是那少根弦的，非但不觉不对，还兴致勃勃的撩袍坐在那围炉前要试一试这人间的新鲜东西。
成琅也奇，“温兄常在凡间行走，因何这般新奇？”
不止这围炉，还有她那秋千——那秋千她见他玩得喜欢，本想索性送与他，他执意不收道不可夺人所爱才作罢。
温业闻言直摇头，连声道说他不可随意触碰凡间之物，成琅这也才记起他公务之特殊，若触碰到凡间之物，说不得要留下什么祸患，于是点头表示同情，“凡间许些趣味，温兄都不得体察，着实可惜。”
温业也叹，复又赞她，“还是小友有见识。”说着便问她是哪里看来这些新鲜物的。
成琅才是一顿，噎了半噎，“往年里……我在凡间住过一段时日……”
说的是几分含糊，底气不足。
可惜温业被友情迷了眼，并不能戳穿她的底气不足，应这一声便信了她。
这一厢后，成琅心虚之下只恐他再问下去，便招呼着领他在招摇山游了一遭，山前山后山中皆是一般无二，她也觉慢待好友，便热情的挑拣了许些玉石送与他做礼。
温业收了石头，非常高兴，这还是他百千年里头一次收到赠礼，更是将成琅当做挚友相待，山前山后一一看过，无甚不妥当后才恋恋不舍离去，走前二人定下归程，正是八日后温业再来此接她，届时二人同往三十三天。
送走这热情的友人，成琅慢行回住处，路过佘府时特意绕了绕，佘府大门紧闭，外有结界隐隐，果然这老邻正在闭关当中。
亦不多留，她溜达着继续往山神庙去，及至将到门前，远远见一鬼祟身影藏于洞府外，她二话不说，点一点小云鞭的尾尖，神鞭出马，片刻便一声惊呼尖叫。
“哎哟！山神救命——”
此一声，正是那被伏之人发出。
成琅眉一挑，踱步走近，方看到洞府之前，被小云鞭捆缚在地的，正是细伶伶一条草花小蛇。
“山神大人，是我呀！”
她一近，草花蛇口吐人言，脆声脆气。
“小童儿？”
她手微抬，小云鞭便松开了这小蛇，地上小细蛇摇身一变便成一齐腰高的小童，不是隔壁佘道君家的童儿又是哪个。
“山神好过分，”童儿一爬起便控诉，“亏我天天给山神家扫地哩！”
“我那洞府是你……”她是见了家中颇是干净，还以为是佘二闭关前帮她扫了一扫。
“不是我又是哪个？”童儿仰着头，“是我天天给山神看家哩！”
他是土生土长的本地蛇，不知怎样学成的口音，化形后便这般说话，不像她也不像佘道君。
成琅原以为他随佘二一并闭关了，眼见他灰扑扑在她门前的模样，心中便一软，又听他还有心帮她看门，愈是心疼，拉起了手便往家带去。
边走边问，才知佘二闭关后他便一直住在她这，“道君问我想不想闭关，我说不想，道君便把我撵出来了。”他还噘嘴。
成琅点着头，她倒是理解，修行闭关，皆从发心起。童儿这般，不可由佘二带着闭关，而是要他自己想闭关，有闭关之心方可——妖界修行很看重发心这一点。
童儿不发此心，佘二只能将他撵出来。不然于二人均无益。而她亦是，不可轻易点破，修行之事玄妙，点化指引亦要看机缘。
于是并不解释，只摸摸童儿的头，问他因何先前不出来，反而躲在门边。
“那大神仙来了哇！”童儿立刻道，成琅这才知他是怕温业。
这也应当，小草花蛇道行浅薄，畏惧三十三天的正神仙长亦是寻常，不过，“我在此多年，你才来时怎不见你怕过我？”
“那怎一个样？”童儿理直气壮，“那是真正的神仙哩。”
成琅一噎，登时有把这小青蛇丢出去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