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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琅和小云鞭立在亭中一角,抬眸能看到那人一个背影。
自他来了,便坐于案前,案上有书卷简牍,他或阅或批,做的仿佛与在书房中一般无二,而成琅就立在他身后一角,垂手安静。他仿佛将她忘了。
或,他并未在意她在此与否。
小云鞭就偎在她身旁,比起她的安静,他可是没多少定力,虽一早被她按了住不得乱动,但也阻不了他眼眸灵活双耳竖起的四处打探。
他对观止有一股天然的警戒,盖因他方开灵智时,便先感受到这名为殿下的神仙,对他的主人有着无可忽略的影响,是以对他既防备又好奇,现下更禁不住观察他。
成琅提着一颗心,她可记得在那卷中之境时,他与她一样,是都能眼见耳闻小裹云鞭的,这会小家伙虽未乱跑,但伸脖子一脸好奇打量的样可是遮掩不住。
她只怕被他见了,这般……便是不折不扣的不敬了。
然,进得亭中约有小一刻了,那人一直于案前,对小云鞭的诸般小动作并无反应,成琅到这儿才算松下口气——
看来,他此时并不能看见小云鞭啊。
就如狸奴等人一般。
她想到大抵是那卷中之境有所不同,毕竟那是小云鞭的老家,既然她能从境中出来便能通得神鞭之语,那境中有所异能也能想得通了。
放下这桩,她不由也奇,奇他今夜来白石亭是何意——若做的是与书房一般无二事项,何故特意来此,何况若说赏景,亦不见他有空闲之余。
她心中存着疑惑,也思量着寻个合适时机说一说那梅瓶一事。毕竟那胎泥土,方要仰仗他才能得一抔。
她这般心思不停,小云鞭亦独自斗智斗勇,这厢未及多久,在成琅隐约脚麻时,忽听有声响传来。
轻帘隐动——亭子四周,悬着薄而轻的仙帘,是不久前那群侍童布置的,四周寂寂,微有风时,吹动仙帘,便有极轻的悦耳之声,并不叫人生躁,反别有一番野趣。
此时帘声微微重了些,成琅耳朵跟着动动,小云鞭更是沉不住气伸头往外瞧。
“殿下。”
亭外,尝闻的声音响起,隔着帘,恭恭谨谨,原是有人求见。
来的人还是与成琅有一面之缘——
药神的小徒,成琅在妱阳殿中见过。
小徒人小礼足,说起话来亦有章法,他被尝闻引见,得观止应许后,便自陈来意。
他道说他家师,也就是药神,新制了一仙酿,特来献给殿下。
成琅眉微挑,低着头,几分新奇,倒并非她不知这般路数,神官向天君乃至太子进礼,乃是神族再寻常不过的传统,她当初在终南已是见识过,不过被天君几次明示暗示“太子用功修行,卿们没大事不要打搅他”之后,献礼的便少了,不过每年问安送信也是少不得滴。
成琅那会百无禁忌,还看过那些神官们送来的信,看过之后才是瞠目结舌,大开眼界——
无他,神官们太直白了!
成琅印象最深的一封,上来自是先问太子安,问一问太子你这段时间好吗,然后解释距离上回去信已经多久多久,并非他不惦念殿下,而是恐怕去信会搅扰殿下,所以这段时间一直昼夜不能安,一面惦念辗转,一面忧心迟迟。
先表完这番心,接下来便是长长的颇详细的描述了,那神官仿佛写成了诗歌,用词用典都还颇有韵味,写的缠绵不已,深情绵绵。成琅那时看了,若不是知道信是何来,真要以为是哪一位痴恋太子殿下的娇儿所书了。
然那的确是出自三十三天神官之手,且这样类似的信还并非一封。
成琅才开了一番眼界。后来丹凤告诉她,这般才是正常,是天君储君与神官们之间的正常来往,而通常上位的主君们收到这些心意后,还要回赠才算美事。
丹凤还悄悄背了几篇当今天君的回笔,成琅连连咋舌,她也不能想象她身边的这位储君,会写出这些词句的情形——他也的确并非那般做派,与天君不同,他不回信,而是赠物。
这个也在礼数之中的,成琅那些年见他赠的物,就多是终南有的,就地取材嘛,她很是理解。
太子就是赠一草叶,又有谁敢说着不能代表太子心意呢?
这分明是太子心中也有着诸卿,才在看到一草一页也感怀相赠啊!
如此,成琅对这些上下往来的路子是有几分了解的。
当下一听药神徒儿的话,便知重戏还在后头。
果然,小徒说明来意后,开始滔滔不绝,既是送仙酿,那这仙酿自有不凡之处,不然凭何能给殿下尝饮呢?
小徒就夸这仙酿,从味、气、貌,乃至用处,一一道来。
仙酿分量有了,接下来便是药神心意了,他便说药神想制这仙酿有多久多久了,奈何一直未有成功,某一日得见殿下一面,忽有灵光乍现,终才制得仙酿。
仙酿一制好,药神感怀不已,就忙不迭给殿下送来啦,恳求殿下一定品尝,若能得殿下给这新酿赐个名字便更好了。
小云鞭听得目瞪口呆,这样长长一段话,那小徒说得气都不带喘,末了捧出仙酿,由尝闻端着进亭中献给观止。
观止目光未动一下。
自那小徒开始说时,成琅就看他微垂眸,目光落在眼前书卷上,不时提笔写一二……
“殿下。”
尝闻恭敬的捧上来,玉樽琼浆,一亭隐香,那人抬眸,目光在那仙酿一落,却是眉眼微动,只道一字,“饮。”
嗯?
成琅和小云鞭一明一暗的看着,她才嗅到这仙酿一息,正觉果有玄妙,还不知此为何意,便见尝闻端着仙酿,恭声应下后,温和带笑的向她走了过来。
他举着那一樽仙酿,面容笑着,并不说什么,只眼中和手上意味显然,他在请成琅快快饮下。
成琅:……
她此时隐隐好像才明白,今夜她被召到此处的缘由……
这个饮,原是……叫她饮啊。
脑中再是思绪,手上也耽误不得,她只两手接过,仰头喝下。
帘有法障,凡那人不想为亭外所见,亭外皆不可见。
于是在两个时辰内,成琅见到了来给殿下进礼的各家神官数十众,花样百出,各式不同,并非容华池宴上送礼那般“正式”,多是药神家的仙酿这般的既显神官心意,又不至太失礼,还带着些亲近的礼。
成琅吃各色仙果,饮不同仙酿,还被迫为之“赐名”无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