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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骨,是我自己所剖,并无更深缘由。”
而那人间一世,她不能与他结得正缘,反阴差阳错,错认于他。她有目无珠,目盲心瞎,非但不能结缘,反却伤他性命。
她羞愧难当,无颜见他,而那修为身貌连同仙骨,自也不会再回。
她亦不曾想过再寻回,只是苟居招摇山,指望悄然尽了余生,却未曾想到,还会……有今日。
“所以……”
吸一口气,她想说如果他们还在寻她的仙骨,已然大可不必,那献祭了的东西,怎么可能再……
但话未说出,只见身前屏障已消,那人高山清雪般的面容映入她的眼中,他的眸里仿有惊涛,仿有雷鸣,有怒容,更是她不能看清的……
他欺身,在她尚反应过时,将她揽进怀。
如方才,亦比方才更深的抱了她。
她瞳子骤缩,但莫名的,嘴边的话全都掩去,莫名的,她知道他不需她再说什么。
莫名的,她……贪恋着。
闭眸,耳边是他胸腔跳声,她知道,她再一次的,违背了誓言。
祖神,若能听她心中语,请将罪孽皆降她身,她这一生,欲念痴念,执念妄念,全是在他,负兄友,欺师妹,他日应誓,唯望莫累他人。
闭着眼,她终于没有任何言语。
她没有看到,竹屋内涌变的气息,风动,叶动,全不过心念动。
“我竟……”
低低的,他的声音也向隔着三百年的距离,一声未完的话,隐忍而又……不能忍。
这一日,他将她抱在怀中,盏茶时候。
这一日,他去而复回,将她病弱少骨的身子带来。
“你在此处,有任何人,任何语,不要信。”
他望着她的眼,眼底克制而又相近,片刻,他定声,“等我来。”
她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已经不同。
可她仍说不出什么话,这一日,她混混沌沌,至他离去,都仿佛梦里。
她并不知,洒然离去的人,在离开竹屋的那息,近乎狼狈。
观止从未想过,他还会有这样的时候。
狼狈得不能面对她。
在她面前,只是与她薄薄一句话,已用上他毕生克制。
他从来不知,从不知她竟,为他失去那些,若是……
不,没有若是。
他心底痛楚而清明,他明晰的知道,那些恨意,恼意,从今日起便不复存在,她从不曾……弃了他。
他亦或许,从未恨她。
三百年,折磨他的,不过一句,求不得。
成琅在那好一会之后,才仿佛再次开了五识。
她先察到细微的风,从窗外来,接着是竹舍之后她闭目苍白的身子,继而是书案,仿佛有什么在活动着。
瞳里重新看清,她看到是一支笔。
无人握却自己动,在铺开的纸上,她走近,看清那一行行的字,这是……
云鞭已修补。
司电丹凤等人若常,皆好。
……
是他给她的留书!
她一下瞪大了眼,略一遍后又细细看,正是她先前想知却今日未及相问的,他竟……
她看着那笔,他是什么时候做的这些?
回想来却有茫然,事实上她今日的记忆都不甚真切,若非是屋内真切存在的她的“身子”,她怕是真要觉是一场梦罢了!
“身子……身子!”
后知后觉,急急匆匆,转回身,她抓着纸笔,脸上就有点诡异了——
确切的说,任谁如此看着自己的身子,都会是一遭新异的体验。
好在她早年内修内视,外修外观,也算是这般看到过,当下倒不觉得忌讳害怕,只觉得几分奇,还上前左右细看了看,倒是没见消瘦,她看着倒比她“在”时还胖一点……
“也不知怎么养的。”
嘀咕一句,她坐在自己身边,重新看起他的留书。
可留书实在不长,三两句说了佩娘丹凤裹云神鞭,还说一句天宫无异,她细细看过,提到狸奴的一句,只二字,“尚活。”
这就是……还活着的意思。
思及狸奴,难免郁郁,看着简单二字,到底是轻轻松一口气,得他一句尚活,便说明狸奴性命保住了——她了解那人。
此念方出,心中便微惊,她……了解那人。
是啊……
不知何时涌现了此念,她坐在屋中,盘膝向外,目光仅仅远远,她心中崭新的欲念,她想着那忘却的记忆,她到底……
还不曾记起什么?
她知道她定是还忘了什么,不然不会如此……如此对他的怀抱,竟也熟悉。
而他竟也,他竟亦。
*
观止回到灵霄宫,丹凤已是大惊,“小阿琅呢?!”
他方进内殿里,竟不见了成琅,逼问尝闻之下,方推断出她已不在灵霄宫中!
这让他如何安心,“她在哪儿?你把她藏在了哪儿?”
他急得转圈,“哎呀,神界里哪里还有你这更安全的?!”
观止看他一眼,他面上已然是如常,至少这多年老友也不能看出他方才经了什么,他眼神微动,却不打算告诉他,“她很安全。”
开口,是这一句。
丹凤一听就急,“安全?哪里?你好歹跟我说个地界,这一句安全休想打发我!”
他这几日分外敏感,因为温业的存在让他感觉到些许的危机,因而不能忍这被排在外的感觉,眯眼,“瘟神呢,他是不是知?”
话音才落,殿外便听一声禀,“殿下,五瘟使者到了。”
观止目微抬,尚未开口,丹凤就先炸毛,“哈!我就说,我就是说——”
说着也不等观止,率先冲出殿外。
——温业没在。
只一个小侍童,被他冲出来吓得打了一个嗝,“上、上神……”
“五蕴使者不在这里,闻哥哥带他……嗝,去未名殿……”
话音没落,丹凤风一样往未名殿去了。
小侍童这才反应多说了话,吓得快哭出来,又正面见太子殿下从殿中走出,小侍童啪地跪下。
“起罢,”太子殿下略过他,声音不见波动,“下不为例。”
“是,是,多谢殿下,多谢殿下开恩!”
小侍童感激万分,心中一瞬里想:都说殿下最是规矩严,如今一见好像也并不……唔,并不那般呐……
那一厢,丹凤冲进未名殿里,却一下愣住了——
“小、小阿琅?”
他看着殿里闭目躺着的人,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