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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间有山,名终南,修习者众。神界之遥亦有仙山,亦名终南。传说二山本同出一脉,后天地混沌初开,方一分为二,神界仙山终南,自大荒时,便有神族隐行于此,济广道祖之洞府,亦在此山。
道祖座下弟子繁,列仙班任神官者无数,然道祖不喜师徒之名,收下弟子后,常在某一日将其唤去,道一句师徒缘法已尽,便顾自隐去,待弟子反应回神,已身在茫茫终南,再无法寻得尊师府第。
至此,弟子心念恩师,朝四方行跪拜大礼,这最后一谢之后,师徒自此缘灭。
成琅自有灵智起,便被道祖养育,她长在终南山,早早便听说过道祖此癖,然她被道祖养育多年,见过同门许些,却不曾见过道祖遣徒,她问道祖,是否机缘未到。
道祖抚须,却笑而不语。
她又问,是否机缘到了,便也会遣走她。
道祖依旧笑而不语,一派天机不可泄露的神秘姿态。
她见状便故意嗤,道说若有此一日,她定早他一步,在他遣徒之前,便先丢下他跑走。
“也叫你尝一尝被遣滋味。”
她留下这句,便嬉笑着逃走。
——后来被兄长抓住狠罚了一顿。原因是对师长不尊。她兄长哪哪都好,就是规矩颇大,他对她诸多宽容纵爱,然只要她触犯他的“规矩”,便会被狠罚……
那时,她虽听闻道祖癖好,心中却有隐隐坚定,她认定道祖待她不同,认定她与道祖的缘法定是长久,认定她会一直在终南山,修行问道,长成与道祖一般的散仙……
光线略隐暗的香房中,成琅坐在一边角,看着半空徐徐升起的轻烟,飘到无处可寻,独特的香气已是无处不在。
吸一口,似不见,再吸一口,又已现。
这边缥缥袅袅,房中已是安静,一时无人开言。
成琅目光落在那烟气,顺着烟气往下,是一荷形香盘,香盘之上一炷细如丝发的香,燃得缓慢悠长。
当丹凤请他们坐下,燃起这香时,她便知道进门时他与她对视那一眼的意思了。
香,是新香,味,却是旧时味……
这香,他是从终南得来的。
这香,来自终南……
取自长在终南的一种神木,极难得,她长在终南多年,品过两次,一次是在邻人洞府那里,只品得一息,然便是那一息,便念念不忘心驰神往多年,后终于寻得神木,却只机缘巧合那一次,得木后百年,她亲手制成一香,邀道祖并友人们相品……
那时,她已对观止有了隐晦爱意,那时品香的人,亦只邀他们五人,香气氤氲里,她看着他们,一时片刻恍惚,仿佛又回到终南山洞府中,道祖仍未遣离她,他们亦未……反目过。
她目光穿过那香气,不如从前灵敏的嗅觉里,感知到香气渐远去,她渐渐回神,再对上丹凤似含笑的眼,便已心知,她今日再无法自丹凤口中问出什么了。
——他邀她来,是品终南旧时味。
道祖无踪多年,他寻了这香,制了这香,邀她品了这香,这便是情分,是念旧,不论她有何疑,今日都无法开口了。
如当日她初入桃源般,今日他又一次堵住了她的嘴。
上次是以救命恩,这次,是以……
“道祖……”
这声音缓缓,她有一瞬以为是自己喃出了口,回神,却是佩娘。
她坐在离成琅不远的地方,她听到她问丹凤,“你……”
才开口,丹凤便摇头,“不曾见过。”
——这是在问道祖踪迹。
无须多言,几人便心知肚明,这般默契,倒叫成琅心下又缓了许多。
“香木是偶然得的,”受香气所染,丹凤的声音也显得轻而缓,他说,“我亦是阴差阳错得来,我一见,便思及过往,思及旧友,”他目光自他们面上看过,眼神不闪不避,真挚一片,“是以今日虽冒昧了些,然我想,诸位品过此香,应知我心意了。”
他这样说着,不消细说那“冒昧”是为何意,屋中几人也知道,这是说与的谁。是以佩娘未开口,只目光看向成琅。
他们分坐在香盘四周,成琅比他们坐的都靠后一些——这是落座时她自己的动作,只另三人看在眼中,大抵都是为着丹凤面子,均只当做看到,她不知是何心绪,只是丹凤的话,似有替他们说和之意……
难道这便是他今日邀她来的意思?
但,这怎可能?
当年事他分明知晓,如今三百年过去,他难道会觉得她受罚这三百年已是足够?
她有些想笑,一时不知想笑丹凤可能有的这纯真一面,还是笑她竟会有这荒唐的念头。
嘴角微勾,她对着丹凤露出微笑,“多谢……上神。”
她想起道祖,想起从前,便无法对他做出旁的神态了。
她对他笑,二人相视,颇似从前。
这一句称呼的上神,亦难掩亲切之意。
她克制着去看一看那人现下是何神色的冲动,心内时时克制警醒着,她可以待佩娘如昨,可以与丹凤如昨,唯独这人……
她不可再有任何妄念,亦最好莫要任何妄动。
当初造下的孽缘,如今这苦果,是摘还是不摘,又如何摘,决定都在他,抑或还有妱阳,到如今,她有时分不清她欠下的是几桩,又欠了几个人,只……
思绪瞬间里闪逝,她对丹凤致以谢意,目光收回时,却在香盘一滞……
那厢丹凤已是笑眯眯道不必,又道说他近年也常常思念道祖,可惜道祖行踪无常,他实在难寻踪迹,“佩娘你呢?可曾有过道祖消息?”
——这厮极其的有眼色,眼见佩娘态度略好,便已立刻叫起名字了。
佩娘看他一眼,也不与他计较,她虽不是道祖座下弟子,只当年与成琅亲近的关系,也曾受道祖点化,如今说起道祖也是颇唏嘘,摇摇头,“不曾。”
“道祖当真是……”
丹凤摇头,颇有无奈,“我从前听说他老人家遣徒,还以为是少数,没想到,”他说着转过头,自然而然,问身侧人,“观止兄呢,你消息广些,近来可有得道祖消息?”
成琅心底一跳,下意识抬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