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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曾。”
他目光微动,却如是道。
成琅便在这抬眸的一眼里,观得他的面色,房中四人,只他最是平静,这般平波无澜,仿佛世情皆无法叫他升起一点意动的神色,叫她想起了从前……
那时道祖才走不久……
她虽早年便听过道祖习惯,只相伴多年,只见道祖接连收下他们,却未见他遣过一人,便难免存了些许侥幸,认为许是他没了那癖好,却不想,道祖不遣则已,一遣却是将他们所有人都遣了!
——她从前也不见他惫懒啊,怎在这件事这般图省事!
那时她心下难免恍恍然,不知不觉走到他住处——那时三十三天已是沸沸扬扬,太子将归的消息传得到处是。
她立在门外,远处竹影葱葱,他便在那竹坞中,手持一卷,束发素袍,仙人玉姿,她一时看得痴了,直到他有所感,回头,她才恍然回神。
“我寻不到道祖。”
她开口,这样说。带一点点的可怜劲儿。
道祖遣他们几人,与先前并不同,除她之外,他们几人都未曾被唤去说过话,她因而还不死心寻了些时日,然虽心下已知这是道祖走了,到了观止面前还是不由这样说。
她极爱他,便对他半真半假的装惨博怜,边说边走进那竹坞——那时她相信他们是亲近的,至少他是愿意她靠近的。
她对他道遍寻不见的道祖,道他将离去她有些不舍,笑眯眯的说她不久便去三十三天,去天君面前讨官。
“为何。”
他略拧眉,侧头,目光对上她,清泠泠的目光叫她一顿,继而回神,她歪头,“自是要离你近些呀。道祖才走,我们们住得近些也好解一解相思之苦。”
她托着腮,说话间对他飞了一眼。
——约莫,是带了一丝试探的。
他良久不言,她在他的目光里,顾自心乱,她将他的不言亦当成了默许……
那时以为他看她,便如她看他一般,总是看不厌,只如今看到这目光,才恍然惊觉,他此时的目光与那时何其相似……
那时她便应有所觉的,觉出他对她全无半分爱意,只她太过自大,竟将他不厌她的靠近,便认定他对她有些情谊……
“果然是道祖啊,”一旁丹凤轻叹,“他要是想不被我们寻到,那我们怕是怎么都寻不到。不过,我们见不到道祖,也算全了他的心意,这般算来,也是我们为徒的孝心了。”
他晃着头,一副被自己感动的模样,“见不到人,闻一闻香也好,道祖若知我们如今重聚,必定心下甚慰呀。”
“有何可慰,”佩娘嗤笑,“貌和心不和。”
成琅闻言,立时清醒不少,看向佩娘,眼带祈色,“佩娘……”
佩娘看她一眼,“这般看我做什么?”她抬抬下巴,瞥着笑而不语的丹凤,“我说我跟这厮呢。”
她眼神微动,笑眯眯的,“再说今日人也不全啊,丹凤你要慰道祖,也该把人聚全了再说。”
成琅心里一跳,知道佩娘这是也想到了……
这房中坐处只四个,方才她便注意了……
若是如此,丹凤怕是……一早也想到了——他知妱阳今日,不会来。
或,确切的说,是她和妱阳,定不会聚到一处。
她定不想来,而妱阳,若知她来了,也定不会来。她那样周全的性子,佩娘想的到的,丹凤又怎会想不到呢……
想到此处,她越发不明他今日这宴目的,只当下顾不得细思这个,她只看佩娘神色,便知她因此怒了,她看着丹凤不掩饰的嘲。
成琅正要说话,佩娘却目光一转,直接落到了观止身上,“太子觉得呢,”她说,“百花公主未到,是不是可惜?”
成琅瞳子骤缩。
“佩娘!”
她声音很低,急急的唤。
佩娘却似未听到一般,她只看着观止,像一定要等他答。
成琅身形僵硬,她立时看向丹凤,却见那厮挑眉含笑,并无开口解围的意思,她脑中瞬时里闪过许多念头,然这些都未混成实形,她只在这混杂的思绪里,伸手一把抓住了佩娘。
佩娘的手腕在她手里,她看到自己薄青的干瘦手背,在佩娘朱红的仙袍上显得越发丑陋,她手指微颤,收紧。
“我……”
窗外是连绵的碧色的叶和嫩粉的花,她抓起佩娘,“我的花还在外头,佩娘你跟我去取吧!”
手抓得紧紧,她的眼神坚定又带一点请求,佩娘看着她,唇微抿,到底起身,对丹凤略一示意,二人快步而出。
落荒而逃。
成琅自觉这般走得着实狼狈,是以步子不停,大抵三百年都走这般快过,还是佩娘拽着她停下时,她才觉喘得厉害。
一松开手,佩娘就环住手臂,不留情的道,“就这么怕他?”
成琅喘得厉害,半弯着腰,说不出话,只朝佩娘摆手。
“你不想知道?”佩娘刺她痛处,“那丹凤多精,我就不信他没想到妱阳会不来——既然早想到了还下帖子,怎,真是打主意给你们说和?”
“我可不信,”她拧着眉,“你怕什么,我问他,又不叫你出头,你何时这般畏缩了?”
想起这人从前性情,再看眼下这个成琅咳得停不下的模样,不由越发气,“我不过是问上一问,那妱阳有何不能说的吗……”
“咳……”
成琅咳得越发厉害。
佩娘话一顿,瞪着她,片刻,到底伸手在她背上拍起,只还是骂,“观止继位前,天君定会令太子妃入主灵霄宫,你现下不许我问,到时我看你如何再开口!”
成琅一半真一半假的咳,咳得泪眼汪汪,虽一张菜面颇有不堪,也实有几分可怜之意,佩娘见此,本是五分怒意也已去了三分,再看她这一咳,那原本青白的面色倒似有了几分血色,心下颇不是滋味,那最后的怒意也便也无了影踪。
“我知你为我好……”成琅立刻握住她的手。
“那为何不让我说?”
她便不说话了,见佩娘瞪过来,才微微一叹,“我非是怕他,只是……”
“新君继位,向来是大事,”她用力的握了握佩娘的手,“你忧心我,我亦不想你分心。”
佩娘一滞,继而明白了,先前她说继位的事,只是只言片语,没想到她竟……
再一想又觉情理之中,这人,向来聪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