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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琅,或者说妱阳,定定看着殿中的殿下。
——她从未这般近的看过他。
——他从未允她如此的近。
她的心跳如此之快,经年的欲念仿佛一朝得求,然,还不够,还不可,还未到时机。
她这样警醒着自己。
唇微动,她低低的说,“多谢你。”
学着师姐的语气,她曾无数过想过他们二人独处之时,她必不会疏离的唤他殿下,听闻从前她会唤他的字,见之。
可她现在不敢。
她猜她的师姐此时是难以面对他,她或许执念未消,可那又如何呢,在得知自己的师妹也爱慕着眼前之人时,她的心中便少不得的复杂。
愧疚,使她克制与他的相近。
所以她不称殿下,亦不唤他名字。
她料想不错,这样恰当的复杂,没有令任何人起疑。
怎么会起疑呢,她轻掐枯瘦的手——这是,师姐的身子啊。
谁会起疑呢?
他甚至不令她见到任何一个外人!
这样的保护……
她轻轻敛下唇,目光落在殿中的一角,那里,跪着方才被带来的小侍,狸奴。
她的面上划过不忍和愧疚,她做着这般神情,仿佛也真的看到她的师姐做出此般模样——
是了,她总是这样,怜惜弱小,天然慈悲。
“好生侍奉。”
她听到殿中人如是命令。
那小侍瘦弱得很,忙不迭应是,而那人,亦在她微避的目光中,未多停留——
这样的体贴,只是她露出躲避他的眼神,他便不加为难。
她的心中充斥着满足和……羡妒。
人人都说他不近女色,可对她的师姐,却这样体贴用心呢。
看那殿门关上,看着殿内器物,一案一几,皆是她师姐会喜爱的样子,未名殿,她心中低喃,这该……是她的宫殿。
“狸儿,”她的目光落回那小侍身上,温缓的声音,“过来。”
角落里,狸奴身子轻颤,肩膀发抖,仿佛抽泣。
他走到她的面前,已是说不出话来。
“姑、姑娘……”
小侍从颤得厉害,仿佛无颜见她。
——他当然该无颜见她。
——他害了她啊。
师姐对他疼爱,他却给了她致命一击。
“好孩子,”她抬起枯瘦的手,抚在他的头,“你受苦了。”
狸奴颤得更甚。
“抬起头来,”她温柔,“我知道不是你的错,抬头来,让我看看你,嗯?”
狸奴缓缓抬头。
浅色仿佛水洗过的眸子,狸奴与这双眼睛对上,心神仿佛被惑诱一般。
她轻轻笑了,另只手不轻不重在袖下,不轻不重的抚。
“狸儿,你做错了事,对吗?”
狸奴怔怔的,点头。
“做错事就要受罚,我不忍罚你,但你要听话,不论我说什么都要听话,好吗?”
狸奴仍是双目微散,在她的目光中缓缓的点头。
“乖孩子。”
她笑起来,袖中取出了什么,轻轻放在了狸奴手中。
狸奴仿无所知,只下意识将手中东西握紧。
“成琅”虽醒来,但身子显然未愈,日间清醒时候不多,大多时候嗜睡。
灵霄宫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在她入睡时,宫中静得仿佛没半丝声音,传到宫外,宫外却愈发不能平静。
在那日与天君进言过后,不论老仙者还诸神官,都觉“成琅”仙骨丢失已是确凿,而有一仙者更是曾在天宫外窥得,晨间那成琅仿佛在太子云驾中,彼时太子已进天宫,她仿佛来送什么,回程时有人看见她身边侍者,却竟是那同样失了仙骨的小侍!
这下天宫哗然,神官跪伏天君座下,求天君下令,令太子将那二人速速驱离,不然天宫颜面不保,神界威仪又何在?
竟令无骨之人登堂!
大羞无颜矣!
不过几日,四族中有人得此消息,亦来相问,众神更觉颜面无存,一时间天宫外,灵霄宫外,请愿进言者无数。
灵霄宫内,消息亦传了进来。
“成琅”面色青白,病色里更添郁色,她在宫门处,默默将宫外情形看在眼中。
“姑娘,”尝闻跟在身后,劝她不必为此多心,“姑娘只在宫中便好,殿下定有他意。”
她点一点头,露出个些微勉强的笑。
“殿下几时归?”
“快了,”尝闻忙道,“至多一个时辰。”他劝她往未名殿或书房里等。
她没有拒绝,被狸奴扶着,缓缓往未名殿去,路上问及宫外之事,尝闻想到殿下的话,只斟酌的说与她。
“都怪我啊,今日不该往天宫……”
低低一叹,她亦不等尝闻说话,只摇头继续往前,只是没到未名殿,她先去了白石亭,“我在这里等殿下吧。”她说,眼里难掩怅闷。
尝闻自不会在这等事上令她不快,很快白石亭有帐幔围起,让她不致受风,又有仙酿香炉,侍从们行动处优美无声,摆置停当隐隐褪去,尝闻观她神色,亦不相扰,只给留侍的狸奴一个眼神,而后便在不近不远处。
白石亭。
她的心中默念,不动声色将这一切看在眼中。
早早便知灵霄宫中有这一亭,名为白石,那时都传言殿下不喜此亭,至于缘由,众说纷纭——
还能是什么呢?
早在终南山时,她便知她的师姐有那一桩旧事。
偷至妖界,与众妖结拜,还假死以脱身——多么的任性。
可是无人怪她。
道祖罚闭关,师兄训斥——这又算什么罚呢?
那些人,从未真正怪过她,仿佛她惹下再大祸事都能被原谅。
如同这白石亭。
她想,殿下定然是恨她的,她在人间为别的男人害他性命,这样的背叛,那样一个贵重之人当真心内无痕的原谅她?
可他还是容留了这亭……
纵使,她要他的性命,他都没有将这亭改一个名。
心念浮动,她只闭眸才将那心念隐去,是了,她不想的。她不想害她性命,可她只要还在一日,哪怕是半死不活丑陋一具残身,亦将她拦得死死。
殿下,殿下……
她心中唤着,如同这几日每每与他近时一般。
谁让你不肯看我一眼,这片刻的相近亦是因这具残身,她不能忍了,她再也忍不住……
心中叫嚣,睁开眼,眼底狠厉终是隐去。
亭中狸奴守在近旁,一切平静仿佛无事发生。
未及多久,殿内有声,尝闻来报,“殿下归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