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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垂下头偷笑。
小疯子啊小疯子，你可真是我的助攻。一千金啊，我仿佛都能看见我的小金库爆满的模样。
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我立刻聚精会神到手中魔方上。好歹高中时我也是个魔方狂热爱好者，步骤技巧虽生疏但还是记得的。几次尝试，终于在敲钟时拼好最后一面。
我呼出一口长气，搓了搓手，将完美的魔方放到案上。收作的小黄门惊愕地打量我，仿佛见到不可思议的事般，小心翼翼地将它捧起，像捧起一件稀世珍宝。
不等小黄门奉到殿前，路里卡多就夺过魔方朝众臣惊叫：“在我的国家，几万人里也没有一个能将六面全部解出来。中原真是个神奇的国家，智慧的主庇佑啊~阿门！”
说罢，他双掌合心，虔诚地祈祷。群臣议论纷纷，瞬间我身上聚集千万焦点。只有云予侧身让小黄门去清点赏赐，我点了点头，果然还是小疯子最懂我……
离越接过那个魔方，棱角分明的脸上喜笑颜开，看向我的目光里多出几分赏识：“我大华果真卧虎藏龙，好，赏！”
我忙跪伏谢恩：“谢殿下。”
六面魔方在比赛中已掀起轩然大波，光芒太盛至于盖过了其他拼出两面甚至三面的赛者。但更多的是从未接触过魔方的人，苦思冥想半个时辰也未能将一面拼出，只能遗憾离场。好在白晞按照我教的方法，还是硬凑了一面过关。
清去离场的人后，只剩不到三十人。路里卡多终于将炽热的目光从我身上移开：“接下来进行第二场考试。第二场是我们西方叫做数独的游戏，也叫九宫格。诸位请看手中发下的纸——”
我提起那张直框标数字的宣纸，撇了撇嘴——不会吧，还真的是数独，都被我猜中了。
他继续道：“数独的盘面是九个大宫格，每一宫分为九个小格。你们要根据纸上给出的数字，在一个时辰内填满所有剩余的空格，且要保证每一行、每一列、每一个粗线宫内的都有1到9，不能重复。”
他拍了拍园滚滚的肚子，继续道：“最后解出数独且无误的学士能晋级殿试。好了，开始吧。”
他话音未落，我看到好多人都皱起了眉头。我端着纸瞧了一会，发现出的都是很基础的数独题。便细心推理，才过一刻我就已做完了。
这次路里卡多看我的眼神彻底从惊讶变成了惊吓，他已顾不得礼节与身份，推开禁卫跑到我面前提起试卷仔细检查。
“god，”路里卡多不可置信地摇头，“你真是个天才！”
说罢他立刻转身朝离越拜伏，喜极而泣：“这位学士和云舍人，都是上天赐给贵国的礼物啊！”
群臣哗然四起，离越环手似是在想什么，余光不断扫视我。云予的脸色瞬间阴沉许多，他朝我微微摇头示意。
我会意忙解释：“路里卡多大使言重了，草民以前见过数独，所以略懂些皮毛。”
太子轻咳一声，虚压群臣：“好了，比赛继续。”
待一个时辰过去，最后通过的不足十人。散场时白晞兴奋地都要飞起来了，很明显，他是留下的那批。
白晞殷勤地给我递水夹菜，连一旁的疏华都忍俊不禁，我不动声色地打趣他：“您以后可是要做大官的人，这礼我可受不起！”
“受着，受着，”白晞又给我倒上一盏桃花酿，“何兄可是我的恩人。”我“哦”了一声，心想你小子还算有点良心，懂知恩图报。
我转了转酒杯，又想起方才众臣的反应。我倒也不烦翰林院和大使那边，毕竟有云予照应周旋，就算我再怎么出众也轮不到我什么事。
想着我就觉得心情舒畅，甩锅的感觉真好。于是举杯大喊：“祝我三人下午殿试提名，喝！”
三只琉璃杯盏碰在一处，发出悦耳的叮咛。
日过中天，今日太阳比往常都要刺眼。锦阳的勤俭殿禁卫重重，我整了整不知被搜了多少遍的衣衫，随小黄门跨过三重门槛，跪在殿下。
鹤立钟响过九遍，迎龙鼓敲了五次，绣满龙蟒凤凰的屏风被一道道除去，我伏首跪拜的额头都已冰冷麻木。
忽然，沉寂的大殿传来空旷又轻盈的脚步，锦绣的华服拖在青玉石砖上的沙沙声，和明珠扫过的叮咛。
随着脚步声的消失，偌大的勤俭殿瞬间响起群臣跪拜伏礼的鸣响：“陛下万岁！”
半晌，空庭中幽幽传来低沉的声音：“众卿平身。”虽淡淡一句，却暗藏威严。
在小黄门的示意下，我与白晞一并疏华等入殿试的八人齐起身。那一瞬间，我才明白为什么皇帝要穿赤黄。
鎏金双龙戏珠的皇座上，一袭长袍绣着沧海龙腾的图案，袍角那汹涌的金色波涛下，百珠点缀。银丝勾线折上头巾，九环带，六合靴。光看他身上的衣服，我就觉得足够让我感叹一阵子了。
这才叫，行走的人民币啊……
眼光上移，蓦地对上一张自带威仪的脸。近四十的脸上不着风霜，在帝冠的衬托下更显肃穆与威严。五官随着岁月而被侵蚀，却尤然能看出年轻时的意气风发与俊郎无双。模样里，仿佛离越的影子依稀可见。连眉骨与脸型，都一般无二。
只是这眼睛，我皱了皱眉。
一张正气凛然的脸，为何会生了这样一双眼睛。如漆刷墨的浓眉下，狭长的吊眼透露点点妖邪，仿佛生错了主人。就是因为这双眼睛，让他不苟言笑的脸，隐隐带上些许戾气。像一层乌云笼罩，衬得面色也阴郁几分。
我又觉得他与离越，竟一点也不相像了。离越有风仪，而形骸不自藻饰，龙章凤姿，天质自然。可这个皇帝……
我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清道不明。皇帝朝内侍微点头，年迈的内侍便将拂尘一扬，扯着嗓子宣道：“本次殿试，题辩赛，由尚书令云撷亲考。”
现场抓阄，抬眼一看我是最后一位，便随小黄门到阶下等候。初夏的太阳不算毒辣，却透着隐隐燥闷，我一边看勤俭殿高飞的雀檐，一边想等会该如何向皇帝道出我的意愿。
忽然身畔小黄门鱼跃而起，涌向长赤朱门，我正纳闷，忽见一名佝偻的公公提着血红的拂尘踏入殿阶，大喊：“云亲王到~”
我忙转身，梳华皱了眉头，目光定在那名步履不紧不慢、衣着鲜艳之人的身上。
“跪下。”梳华轻声提醒我。
心中却压抑不住震惊，柔和的面庞，水柳般温顺的眉，皱纹密布却依旧和蔼的眼。传闻能将朝野翻云覆雨玩弄于股掌的摄政王，竟然面善得像个私塾先生。没有一处能透露，他曾是个征战沙场、能挡千军万马的将军。
顺着梳华的目光，我看见那抹暗紫的人影右手虚按腰侧，灼热的阳光在他掌心闪烁刺眼金黄——
那是一柄剑，泛着金属的光泽和骇人的气息。
我倒吸一口气，他顿足扫视头顶的匾额，冷笑一声，便揣着这把时刻准备出鞘的剑，堂而皇之地踏入天子的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