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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落无声，风声浅淡。
北汜依旧一身黑色劲装，抱着剑在朱门外闭目养神。
听到脚步声，他微阖的双目轻张，余光扫到身后微福的落星时，眼中闪过一丝尴尬。
我咳了一声拉回他的目光，拱手道：“麻烦北大人了。”
他也不回礼，就带着我进了工事部。入部的手续不算冗杂，我瞥了眼门客与官员的名单，发现虽然工员极多，但真正的工程师却不超两掌。虽然只是修的城墙，但这人的确少了点，难怪小疯子要拉我过来。
画押后，工员递给我两枚木令，一枚入东宫的门牌，一枚工事部的员牌。收好后，我拉住北汜，朝朱门外努了努嘴：“那日小妹口无遮拦，北大人切莫怪罪。小妹也自知无礼，今日特来向大人道歉，大人可否赏个面子，听我家小妹絮叨几句？”
我这番话说的又诚恳又让他无法拒绝，北汜本就是个冷木头，在我的“威逼利诱”下他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我见状忙给落星比了个“ok”的手势，扔下一句话便一溜烟跑了：“我先去找云郎了啊。”
云予见到我时我还在笑，他脸色怪异：“你又做了什么坏事，笑成这样。”
我得意地扭了扭脖子：“你回去问北木头啊。”
“你啊，”云予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凝出一丝笑：“快过来看看这个。”
说罢，我的目光便凝聚到他手上那个已快要成型的弩。它看上去却比一般的弩要小上三四圈，我接过这个迷你小弩，端详一遍确定道：“袖箭？”
他点了点头：“不算箭，箭的后发力太小，所以我将袖箭的图纸改了改，做成了微型弩。”
我有些疑惑：“你做这个东西干嘛？虽然说弩的威力大，但这么小的弩发射距离太短，根本无法造成伤害。可以说，就是个鸡肋。”
他嘴角的笑意愈浓，朝我挑眉道：“你再仔细看看。”
看他的表情肯定没那么简单，我举着迷你小弩反复看了一圈，却发现这个“袖弩”的箭口异常狭小，我更加疑惑了：“放箭的口做这么小，箭身太容易断了。”
云予在我眼前打了个响指，从身后掏出一只约十厘米长的铁钉，将它塞到弩身里。道：“木的力学性能的确不足以让弩发挥到最大的优势，但如果是强度极大的钉呢？不说刺穿敌手，破开他的盔甲是没问题的。”
说罢他抬起弩，绑在袖上朝两米外穿盔甲的模型猛地握拳。绕在掌心的机关骤然打开，“咻”地轻响，眨眼间铁定便穿透了人模，死死钉在身后的白墙上。
云予叹了口气：“可惜做不出钢，精细的武器代价太大，若在战场损失有百分之八十都无法回收。”
我拔下发烫的铁钉，仔细摩挲一番：“适合突袭于敌大意。我认为，如果成本太大无法批量生产，那就直接给特种部队装备。一来可以减少武器的损失率，二来减少开支。一举两得？”
云予正低着头沉思，听见我的话眼神一亮，他拍手道：“你和我想到一块去了，还记得我画的兵种还原图吗？”
我点了点头：“记得。”
他将我揽到一边，在我耳边轻声道：“太子已经开始筹备建立特种队了，但是怕有人阻挠，所以瞒着宫里和朝廷。没了皇帝的批文，整个烟都所有的布坊都不敢接迷彩衣的单子，所以……”
“所以你想让我私下做了这单？”我接过他的话。
“对，此事只有太子和几个近臣知道，要是泄露对太子必然不好。画扇，我能信过的也只有你了。”
我想了想：“我倒是不怕被查出来，毕竟我做的成衣生意就已经够奇怪了。那你说说吧，多少件，我估计一下工期。”
他笑了笑，揽住我的手紧了几分：“暂时不多，三百件。图稿和合同我等会差人送到你铺子里，记得料子要用好的，染料别褪色。”
我惊地一跳：“三百件，你以为我千手观音啊！”
说罢云予急忙捂住我的嘴，比了个“嘘”的手势，又无奈道：“一年的时间，你还做不出三百件？”
我扯开他的手，翻了个白眼：“那还差不多。太子报价多少？”
云予伸出右手，在我面前晃了晃。我撇了撇嘴：“你要求这么多，才给五金一件，那我不接了。”
“五金是订金，全款十五金。”
我刚踏出门槛的步子一下收了回来，我握住小疯子五根手指，笑着帮他收了回去：“成交。”
按小疯子的要求，一件成本大概三金，三百件那就是三千六百金的毛利。除去给绣娘的一千五百金工资，染坊的三百租赁费，剩下两千金完全够我在烟都置办一套房产。哎呀，想想就好兴奋啊。
当下便催促小疯子差人送图纸和合同，工事部我今日也没心思去了，赶紧先回中十六街把染坊包下来。
什么事都比不得钱重要，钱啊，白花花的银子啊。
我嘿嘿一笑，刚踏进工事部的院子。便瞧见落星一个人站在朱门下，低着头黯然伤神。
我摸不着头脑，难道是道歉被拒绝了，不应该啊，北汜那么好说话（木楞）的一个人。
“丫头，又怎么啦？”我摸了摸她的头，问。
落星抬头，脸色有些难堪：“阿姐，我好像又说错话了……”
“什么？”我惊得退后两步，“不是让你好好道歉，你又怎么招惹他了。”
落星撇了撇嘴，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我不知道他不是侍卫，所以……所以……”
“所以你根本没有道歉，又因为我逼你道歉心里憋着气，以为他是个和吉祥一样的小厮，所以恶语相向了是不是？”我想这丫头到叛逆期了，胆子越来越大，看来只能顺着来不能逆着逼她。
落星立刻红了眼，气的跺脚：“阿姐你没看见他板着脸的样子，活像谁欠了他几辈子恩德。我不过念叨了一句，结果……结果就听工事部的工员说他……说他是云府的表公子。”
我气道：“还好你骂的是云予的表弟，你如果骂到云亲王府的人，我就是十个脑袋也救不了你了！”
落星一听“哇”的就哭出来，惹得行人分分驻足侧目。我忙把她拉出工事部，安慰道：“祸从口出，你性子也该敛敛，这是给你个教训。”
终于把她哄上了马车，落星抽噎着问我：“阿姐，不然我再去赔个不是……”
“得得得，”我忙摆手，“我可不敢再让你见北汜了，谁知道下一次你要捅出什么娄子。”
落星噘着嘴，头扭到一旁生闷气去了。将她送回铺子里，我连忙往下十六街去了一趟，除了收“苍龙七宿”的成衣外，还央求马娘再替我多寻几位绣娘扩充绣厂。
显然容若阁东家给钱多好说话这件事，已经传遍了下十六街的绣厂。马娘手里把着好几个亲戚正愁没理由推辞，小疯子这趟单子恰好解了她的燃眉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