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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何会导致卫氏一族内部对此都看法不一，甚至单纯的从观点方面来讲，几乎处于对立状态？
我心里太多太多疑问了。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公子御寇乜了我一眼，读懂了我的内心，对此非常满意，含笑点头，轻声道：“看来你已经猜到许多，我们曾与整个世界为敌，虽然也曾在许多个时代留下无敌的威名，但不可否认的是，我们失败了。
我们的失败源自于力量不足。
漫长的时光以来，唯有这一点我们达成了共识，可如何让我们的族群存续下去，如何变得更强，却有不同的观点。
从这一点来说，除了卫襄子、卫武子他们这些纯粹的天官，我们都曾做出尝试，包括你一直骂做老狗的卫庶人，他又何尝不是在追寻答案？
他认为个人的强大不能作为一族长存的依据，无人能横推时间长河一万年，族群的长存应该是所有人的强大，从根本上否决了我卫氏一族的天官之路，转而去追寻血脉力量的真谛。
不能说他是错的，我甚至觉得他的观点有道理，但我看不上此人。
原因很简单，他研究这一切的出发点是因为妻儿离散，源自于他没能庇护自己深爱的人，不想让悲剧继续蔓延，而不是站在让我族长存的角度出发。
这种基于痛苦和悔恨产生的觉悟太低级，会让人变得极端，阴狠毒辣，这样的器量能成什么大事？从他坑害卫襄子那一件事开始，我就对他的观念毫无兴趣。
相比较之下，我更喜欢卫徽之一些。
这是个有趣的人，我与他的争执同样是理念之争。
不过，他着眼于卫氏一族的高度，我即便不认同他的观点，但这样的器量诞生的觉悟，让我依旧对他很感兴趣。”
“卫庶人的观点我们倒是知道。
那么，您和卫徽之的理念又是什么呢？”
卫戎承担起了我的发言人角色。
“我经历过父亲的时代，在那个时代里，我们前所未有的孤独。
父亲，大兄，以及其他的兄长……
他们真的很强大。
一门十天官，你可知意味着什么？
那是属于我们的时代，是卫氏一族最辉煌的时代，但也是最孤独的时代，举世皆敌，没有援手，我们孤独的与万族厮杀，至死方休。
父亲去世了，大兄战死了，其他兄长也都战死了，就剩下我一个无用的老幺被埋在冰冷的坟土里，于枯寂中觉醒，在死亡中复苏，透过那座冰冷的坟墓，我亲眼见证过他们陨落后的一切。
十天官在时，世间无人敢称雄。
十天官死后，人人皆言可敌天官。
曾经的威名又能如何？真能震慑得了万古吗？
所以，我一直认为，我们的败亡，并非我们力量不够强大，而是因为我们太孤独了，没有朋友，没有一个异姓之人愿意与我们并肩作战。
不，或许曾经有过，但生死面前，又有几人能与我们走到最后，终是众散亲离。
我一直致力于拉拢更多更强的力量，并且要将这些力量牢牢掌控在手中，如果可以，永远的控制他们，当做傀儡一样驱使，这才是不败之道，一如我今日所作所为。”
公子御寇语气平静的阐述，顿了顿，又说道：“卫徽之不同，他认为是我们一族的术有问题，虽然号称横推一个时代，但如果真的无敌，又怎会败亡？既然败亡，留下了万古的凄凉，岂能称之为无敌术？
所以，他决定改良卫氏一族的术法。
你的问题，或许便是源自于此。”
“改良卫氏一族的术？怎么改良？他为什么自己不改良？而是要折腾卫惊蛰呢？”
卫戎不太理解。
“他是一个纯粹的卫氏族人，生活在还有天官镇压的年代，他的认知，他的一切，全都有着很深的卫氏烙印。
改良，某种意义上来说，也代表着推翻。
一个人是没办法推翻自己根深蒂固的观念的。
他坚定不移的认为，要想改良术法，非得卫氏一族的痕迹全部湮灭，新的卫氏族人在废墟上重构，才能让卫氏一族的术脱胎换骨。
这毫无疑问的指向至暗时代，指向卫惊蛰。”
公子御寇道：“在卫徽之的年代里，百家盛行，他觉得其他玄门的术也有可取之处，糅合后或许会让卫氏一族的术法发生蜕变。
在他那个时代里，道门大昌，四大天师之一的许真君最为出众。
公子御寇将此人引为挚友，二人时常论道。
对此我一直嗤之以鼻，许真君此人力量稀松平常，翻手即可镇压，跟他能探讨出什么卫氏一族的未来？这也是我一直不认可卫徽之的原因。
可卫徽之很坚持，他坚定的认为，许真君力量或许不强，但对道的理解是超前的，目光非常独到。
二人多年论道，最后得出一个结论，道法与天官术是最好的伴侣，彼此结合，将碰撞出火花。
这源自于一次对道法的推演。
关于道门的修行之路，不外乎就是顺其自然而已，张道玄所走的那条路，大约就是修道的终极目标，身融天地，得大自在，长存不灭。
这也是主流方向。
但许真君提出，顺其自然或有两种解释。
顺其自然，道门主流的看法是，天有四时，地有四方，万事万物存在一个规律，这便是道，天有道，万灵亦有道，顺乎其道，便是顺其自然。
但许真君却提出，为什么顺其自然一定是要顺天道，而不是顺人道呢？
顺人道，这便是从天地中剥离出来，于是又有了一个真我的概念。
修行的终极目标最终也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顺天道，则身融天地，顺人道，则只尊真我，人道大昌。
天有四时五行，人亦有五行，人体之内本身就是一方小天地。
他认为人体的潜能本就是无穷无尽，若以天地阴阳五行的运行模式来修自身，或许能得证永恒之道，彼时身体的中的力量释放出来，循环不息，从此不再依赖天地，这便是所谓的玄牝之门。
但是，作为一个传统的道门弟子，他的思维模式就是道门的那一套，和张道玄是一样的，哪怕心里高呼只尊真我的口号，也就仅仅只是口号而已，心中绝无这个坚定的观念，炁随心生，没有这样的信念，自不会诞生这样的道心，那就永远无法彻底摆脱大天地，打开身体的玄牝之门。
这方面我卫氏一族恰恰是强项，我们只尊真我，即便是驾驭地脉，也是以自身为主。
若二者彼此印证，或许能诞生出不同的东西来。
这二人就此谋划许久，后面的事情你也知道了，你身体中的这十二道门户，想必就是所谓的玄牝之门了。”
我想到了卫徽之对我命运的一系列影响，原本我还在怀疑他和许真君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交易内幕，否则许真君为何如此不遗余力的帮助他，原来根源竟然在这里。
公子御寇凝望着眼前虚影脊椎上的十二道门户，或许是感知到了什么，轻声道：“这条路，可能是对的，如何摆脱天地的制裁约束，彻底的独立出来，这或许是你以后主要考虑的问题。”
话音方落，那道果上的十二道门户齐齐震动，流淌出莫名的气机……
随后，伫立在天地之间的道果慢吞吞的抬头。
轰隆！
天穹中传来一声巨响，这一次，根本不需要公子御寇出手引雷，万千雷霆不请自来，从天而降。
……
（第四更，大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