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茳姚压制了玄鸟传承？
这个答案冒出来后，我陷入了呆滞。
好端端的，茳姚为什么要去压制玄鸟的传承？
除非是……
我目光阴沉下来：“那部分玄鸟真血里是夹带了什么吗？”
茳姚很快明白我指的是什么，她摇了摇头，轻声道：“倒不是你想的这样，那部分真血里并没有任何意识碎片，末代玄鸟幻离也没有动手脚。
我抵抗的，是这份传承本身。
它是有问题的，从某方面来说，甚至会干扰到我的行为方式。”
说到这里，茳姚略作停顿，随后说道：“无保留的接受玄鸟传承，就像是为了一时的升迁，签署了一份对以后明显有巨大害处的合约，这无异于是饮鸩止渴，对方可以挥舞着这份合约，无休无止的向你索取，让你按照它的意志去做事，最后，甚至让你出卖自己的灵魂。”
我想我明白茳姚在抵触什么了。
玄鸟的传承包含着一套既定的程序，我在血脉融合的那个精神世界里所见的女人，其实就是这个程序的一个缩影。
它的存在，是为了保障玄鸟传承的延续性，就像过去皇位继承一样，太子会有自己的东宫六卫率等一系列班底，继承皇位时也会有一系列程序，这些都是为了保证老皇驾崩后，皇权不会旁落。
茳姚抵抗的，大概就是这套程序。
我接触过，但了解的不多，所以我没有说话，我相信茳姚肯定有自己的理由。
“那是……玄鸟真血中蕴藏的一股意志，它不是某一人留下的，更像是一种……天地意志。
毕竟玄鸟是天生天养的生灵，这样的生灵号称上苍之子，在它的传承中有这样的意志倒也不是让人很意外。
但是，我不接受。”
茳姚略作沉默，随后轻声说道：“它，就在我刚刚融合了玄鸟真血的时候就体现了出来。
那个时候，一股莫名的躁动忽然在我体内升腾而起，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渴望，或者说，是欲望。
欲望深处，是另外一股血脉气息。
它在督促着我释放出自己的血脉力量，去跟对方融合。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瘾君子，前方正有一人挥舞着我心底最渴望的东西，引诱我走过去。
我知道，一旦我真的走过去，我就会彻底丧失自我。
所以，我开始疯狂的抵抗它。
它甚至会悄无声息的让我心底冒出一些莫名其妙的念头。
比如……仅仅是一次血脉的融合而已，融合之后，就能得到巨大的好处，何乐而不为呢？
这些念头会鬼使神差的出现，我了解我自己，我心底就不会有这样的概念。
所以，只能是玄鸟血脉中的力量遮蔽了我的心窍，会让我莫名其妙的出现这些念头，以此来说服自己接受这一切。”
说到这里，她轻轻的笑了起来：“它当我是什么？一个稍稍引诱一下，就忍不住出卖自我的贱人吗？
血脉融合，还微不足道？
真当我是傻子吗？
我有自己的男人，我不需要它来督促我去和谁融合。”
血脉融合微不足道？
不，一点都不微不足道，我走入过那片血脉融合的精神世界，哪怕仅仅是肢体接触，都险些让我的意志和道德底线土崩瓦解。
我能抵抗得住第一次，但我绝对抵抗不住第二次。
这就是玄鸟传承最厉害的地方。
我垂头，捂着脸无声的苦笑。
听茳姚说了这么多，我要是再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怎么回事，那我就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了。
那股引诱茳姚的血脉力量，恐怕就是源自于我！！
因为，最近这段时间，我一直在茳姚身边，偏偏，她身上的这股血脉力量曾经与我融合过，对我的血脉气息自然极为敏感，当我们两个距离很近的时候，她身上的血脉气息自然会格外活跃起来。
情况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我离开她身边不过才小半天的工夫，她就立刻醒了。
当我说完这些后，茳姚却摇了摇头，说：“即便是你，我也会抵抗。”
我：“嗯？？？”
“第一次是你，第二次，如果是别人呢？如果是另一个血脉力量极其强大的人呢？”
茳姚很平静：“玄门世界动荡不安，种种迹象都在显示，古老在复苏，往后……那些血脉极其强大的族群一定会越来越多。
所以，当它们出现，我就背叛你吗？”
我脸绿了。
确实，这是个问题。
茳姚很满意我的神情，笑了：“所以，很庆幸我接受血脉传承的时候你就在我身边，让这个问题直接暴露了出来。
我注定和它不死不休，迟早要和它来这么一次，晚来不如早来，要嘛，我湮灭，要嘛，它跪下，总之，我绝不会成为任由它摆布的傀儡，不会成为一个被本能欲望支配的……生育机器？”
我微微点头：“你到底是怎么压制住它的？”
“精神自残。
那股欲望很恐怖，摧枯拉朽，难以抵挡。
但，我不能允许自己背叛你，所以，抵抗不住的时候，我选择崩碎自己的灵魂和意识。
然后我发现……
当我的灵魂出现破损时，它……同样会遭到重创。
因此，我的猜测是对的，那股意志真的和我的意识绑定着，所以能影响我心底的想法，冒出一些莫名其妙的念头，这种影响是潜移默化的，时间久了，我对自己的认知都会模糊，我甚至会觉得我就是这样一个人。
所以，很庆幸在我刚刚接受传承的时候，问题就爆发出来了，至少这个时候我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我还能意识到这些念头本身就不对劲。
然后，我就一直和它斗争着，最开始的时候，它的反抗还很激烈，但伴随着我的灵魂残破不堪，它也开始残缺，它向我求饶，我真的听见了冥冥中的声音，一股意识忽然出现在我心底，告诉我，它不敢了，它以后不会干扰我的选择。
呵，它甚至知道我为什么会抵抗它。
但是，我没有停手，一直崩碎自己的灵魂，直到……它彻底湮灭。
这就是一场死亡竞速，很遗憾，它死的比我快一点。”
茳姚的平静的诉说着，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这一切和她本人无关似得。
只有我知道……灵魂湮灭，究竟会有多痛苦。
哪怕是灵魂受到创伤，都会让人瞬间萎靡下去，那种滋味儿就像是有一个人拿着刀叉在慢条斯理的切割自己的脑子，优雅又迟缓，就像是吃牛排一样，甚至能让一个人的意志崩溃掉。
更别说是……灵魂一寸寸的崩碎掉了，那种痛苦无法想象，而且，那是精神世界，是没有时间概念的，无休无止。
现实里可能仅仅是过去了两天，精神世界……在她个人的主观感受上，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我尝试着代入了一下，我觉得，我大概率做不到这么狠，自认为意志很坚定、斗争意识极其坚决的我，大概率在那样的情境下……支撑不住！！
难怪茳姚醒来的时候会是那样一副表现。
我有些心疼了，默默握住了她的手。
“我没事……”
茳姚笑了笑，轻声说：“不过，磨灭了那东西，我大概就不能算是玄鸟的传承者了……”
……
（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