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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牢光线昏暗,弥漫着潮湿的腐朽味。即使时至初夏,依旧感觉阴冷入骨。
墙角的草席零碎,污迹斑斑,模样全无。
“这里是什么地方?好冷。”冥酉说着双臂环抱,不禁瑟缩颤栗了,跺着步子,幽怨的望着秦君歌。
李方元亦是心情沉重,本想随他们一道出来,看看这花花世界,想不到,一下看进了监牢里……
他席地而坐,深深垂着脑袋,缄默不语。
“我要出去!出去!”冥酉扒在牢门口,用力晃着牢门,锁链哗啦作响,在死寂沉凝的空气中,分外清亮刺耳。
“师父,等一下,等一下我们就出去……”秦君歌握住冥酉的手腕,极力安抚陷入焦躁不安的冥酉,心中隐隐懊悔,甚至恼恨自己的愚蠢,还没有走出北夷就身陷囹圄。
冥酉扶着门框大口喘息,泛红的双眸一泓血色清辉。
“师父,师父,你怎么了?”秦君歌急急揽住冥酉,将他扶坐在地上,唤声夹杂着哭腔,“师父,你不要吓我啊师父……”
“阴暗潮湿的地方,极易诱发他体内的毒,还有药吗?”坐在一旁的李方元转眼便窜到冥酉身边,双手摁住他扑腾着的,轻微抽搐的胳膊,“快,等出血就完了。”
许是见惯了这种突发场面,李方元比起秦君歌镇定许多。
服了药,冥酉双眼翻白,眨眼晕厥。
“师父,师父!”轻晃气息猝然微弱的冥酉,慌乱在渐渐吞噬她的理智,转念,无数种越狱的方式冒出她的脑海。
一只微凉的手按在她的胳膊上,“让他休息休息也好,方才毒发,损了他的元气。当务之急,还是想想我们要如何从这里出去?”
琥珀色眸在暗淡的光线里,殷殷灼灼的闪烁着,冷静从容。
秦君歌沉默着,薄暮般的目光,陷入沉思。
官衙外,喧嚣纷繁的街道。
“若不是老娘我足够聪明,这会儿怕是在牢里蹲着了,但是老娘这条胳膊不能就这样白白折断,我一定要他血债血偿!”僻静的墙角里,轻阴下,女人义愤填膺的恨恨道。
“就是,本以为今天是个大买卖……”尖嘴猴腮的男子,话尚未说完,只觉脖颈一凉,抬眸看去,他面前胖女人的脖子上,剑锋闪烁着灼目的白芒。
“你,你,你们要干什么?”二人顿时脸色煞白,满目惊恐,双腿不由自主打着摆,身体不住的颤着。
来者皆蒙面,看不清五官长相,只那杀气凌凌的气势,就足够慑人心魂,连呼吸都凝结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现在去衙门救出,被你陷害的三人,否则……”挟持着男子的蒙面人狠言一句,刀刃也随之一深,瘦长的脖子上顿时渗出一道血痕。
刀下尖嘴猴腮的男子,已然哇哇大叫,求饶。
“别想着耍花样,今夜前他们不出来,你们别想活!”
晚霞浓云,夕阳荼蘼。晚风轻柔,落日薄暮。
官道上马蹄声哒哒,马上的人,神情肃穆。幽深的双目里,两朵红颜,刀刻般棱角分明的脸颊上,一片虹影。
“主子,方传来消息,秦姑娘被关进大牢里了。”抑着发颤的声音,速速禀告新接到的消息,突然,迎面一阵寒意猛然袭来,心底不由一阵寒意。
这几日暗卫们私下纷纷窃窃私语,主子一反常态的常态,那位如天仙般的秦姑娘都左右铁石心肠的昭王爷的心情了,左右昭王府的格局,想来指日可待。
想起那冷漠孤静,如画如仙的女子,旬邑不由担心起来。虽说不十分了解她,对她的脾气却也有几分粗浅的了解,眼前蓦然出现,在玄晟楼的古墓中,那道杀伐果决的冷硬面容,她不会一气之下杀了那县令!
旬邑愣了愣,暗嘲自己胡思乱想,一边却觉得自己的想法也有几分道理,犹疑片刻,低声说道:“主子,秦姑娘不会杀了那小县令吧?”
寒眸冷冽扫过他的双眼,强势逼人,素来见惯的眼神,此刻却感觉一丝异样,难道……
旬邑暗暗思忖,却听墨朗玄冷声道:“倒是极有可能。”
慵缓的语气中几分笑意,阴晴不定。
待他们快马加鞭赶到官衙时,已是夜幕沉沉,淡云月疏。
小县令颤巍巍跪在空荡荡的大堂里,烛光映亮了他汗珠晶莹的面颊,他深埋着头颅,双目紧闭,沉寂的四周,只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他是从梦中被拎下床,现在明晃晃的一切,仿佛现实又好似梦境。
眼睛睁了闭,闭了睁,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次,眼前一切毫无变化。
正襟危坐于高堂之上,那凶神恶煞般的年轻男子,连一丝一毫的气息都透着杀意。他这几日可是得罪了什么了不得的人?
翻来覆去细细回想,想了不知多少遍,却想不出个头绪来,谁能告诉他眼前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他现在是死是活?
“听说几日你抓了一伙恶意伤人的混混?”站在墨朗玄身后的旬邑沉声问道,这类场合,墨朗玄是从来不说话的,旬邑犀利的目光惊得小县令一凛。
“是,是……”小县令结结巴巴的应声,一滴汗珠随着颤抖跳动的脸颊滴落。
出窍的灵魂突然回归,如梦一般。
“他们现在在何处?”
小县令佝了佝身子,怯生生回道:“放,放了。”
又一滴汗,滴落在他无限贴近的冰冷的地面上。
“什么?”惊诧的声音震耳欲聋般传遍他的全身,他的额头终于挨到地面上。
难道他们是来找那三人的?
怎么办?怎么办?
空白的思绪顿时一片混乱,心跳愈发急促,连呼吸都被遗忘。
早知此时,下午他就不该轻易放了那三人,现在可要如何交待?
堂上的旬邑和墨朗玄同样讶异,“你可知他们去了何处?”
“小人不,不知。”
小县令说着又紧紧闭上双目,疯狂抖乱的心跳,如旷野般苍凉。
他要死了吗?
这个可怕的念头占据着他的思绪,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