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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薄清云拢皓月,剪剪轻风溯香影。小窗剪灯明寂寂,欲语无言夜阑珊。
月皎皎,玉影立。清风过,衣袂起,目潺潺,默叹息,转身离。
踏着溶溶夜色,墨朗玄信步而行,脑中遍是今日暮时,慕诀与他之言,以及,一盏茶前,旬邑交给他的,墨擎苍传与他的信。
娶秦君歌。是他早已决定之事,此刻,却因一封催婚书信,竟让他生出些莫名的忧虑,慕诀说,他要以梦族族长之妹的身份,将秦君歌嫁给他,婚嫁前,不许他再亲近秦君歌。
万千思绪纷扰,不觉已然迷途,待惊觉时,方发现自己竟又回到了秦君歌的屋前。
不想,住在旁侧房中的慕诀,开门走了出来。
看到他时,慕诀脸色微沉,深幽的目光在他与秦君歌那扇紧闭的屋门间流转,神情愈发不悦。
倏然,一丝莫名的尴尬油然而生,感觉像是被抓包,心底微惶,遂转念一想,他不过是方走到这里,并未做任何事,何必为慕诀的一道眼神而心虚,身正不怕影子斜,如此,他便泰然迎向慕诀那检视般的目光。
慕诀神情不变,走至墨朗玄面前,一手负于身后,一只手盘着玉珠,眼神的余光扫了一眼秦君歌的房门,低声说道:“今日花园中看到几株月光花,不如一同去看看。”说罢,他自墨朗玄面前向花园方向而去。
墨朗玄无声跟随。
夜风习习,朗月清明,二人一路无言,行至花园前的凉亭,阶前,果真一片月白簇放。
这府宅是墨朗玄两年前买的,一直空置,此番是第一次住,因时间匆忙,并未进行整修,故略显粗陋,他心中委实不满意,却亦无奈,毕竟让秦君歌安心养伤,更甚要紧。
“你在犹豫?”慕诀忽然说道,目光浅浅看了一眼墨朗玄,便转向空中圆月,怅然轻叹道:“如此亦好,明日我便带君歌回梦族去。”
墨朗玄幽然视着慕诀,纵是心中千般不愿却亦不敢言,须臾,方道:“今日我收到我父皇的书信,他十分赞同我与君歌……尽快成婚,要我三日内,带君歌回南昭,成婚。”
闻言,慕诀转首看着他,眼波微闪,低声说道::“你担心自己无法护君歌周全?”
“不,我自能护得她周全。只是……”只是,觉得此时,并非娶秦君歌的好时机。
他此时娶秦君歌,梦族便与南昭结成姻亲,现在四国为梦族相争,南昭不费一兵一卒,只通过一场联姻,便将梦族收入囊中,依着墨擎苍之性情,必会想方设法,让梦族之术助他完成大业。
各方利益牵扯,他与秦君歌之间的情意,必会受其影响,一如之前,他是南昭之将,秦君歌是北夷之兵,两国战起,他们沙场想见……
他丝毫不愿,将他与秦君歌的情意,置于家国利益之间,他只想看她一生喜乐,无忧无虑。
“梦族避世而居百年,仍避不过这世间纷扰,如今已是避无可避。”慕诀轻叹道,“既然南皇提出联姻,与我不谋而合,倒也不算坏事,以前君歌孤身一人,如今,自有我护她,你担心之事,必不会发生。”
“明日,我会与君歌好好谈谈。”慕诀叹息道,“夜已深,昭王还是回去歇息吧。”
话落,慕诀起身离开凉亭,墨朗玄默默凝视着渐渐消失在轻薄夜雾中的白色身影,心绪颇感杂陈。
慕诀忧心他的过分忧虑,摇摆不定,以致秦君歌伤心,然而,他忧心的仅仅是,如何说服秦君歌,让她安心将自己交付与她,而非因为梦族,而非联姻,只为她心甘情愿。
不觉过去良久,墨朗玄欲启步离去,却听慕容千悠然而语:“想不到喜好月下漫步的并非吾一人,月色如此美好,昭王倒似心事忡忡,不如与吾倾诉,吾定细细聆听。”
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墨朗玄,今夜,却为两人堪破心思,心中微恼,却非为那二人,而为自己失态,遂速敛心神,转首看向慕容千,笑言:“大皇子深夜不眠,来这月下漫步,莫不是为寻墨朗逸而忧?慕诀已醒,大皇子要插手梦族之事,可要慎行。”
闻言,慕容千舒尔展颜,亦笑道:“我不过是说你一句,你倒是将我心思漏了个底朝天,不过还有一事你未说中。”话落,慕容千狡黠一笑,坐在墨朗玄身侧,仰目望向皓月。
“莫不是你差事未办好,遭你爹训斥了?”墨朗玄调侃道。
慕容千回眸,没好气地白了一眼墨朗玄,“你倒好记性。”
“此生难忘。”墨朗玄遂应 。
……慕容千顿然无言以对,却亦忆起,墨朗玄口中旧事。
他犹清晰记得,那时,他与墨朗玄十四五岁模样,虽相识不久,却是人生遇知己,相见唯恨晚,二人终日沉浸与吃喝玩乐,皆荒了正事。
某日,他们正于茶楼听书饮茶,他爹身边近侍从天而降,出现在他们雅间,直言有事回禀。
那时,他年少单纯,又初得知己,直觉该坦诚相待,便未让墨朗玄回避,他爹近侍不知墨朗玄身份,又看他强留,便毫不顾忌的将他爹义正言辞的训斥之言,如连珠炮一般,悉数倾倒,中间更不曾停顿,一口气将那逆子,蠢货之言说了尽……
以致他,后来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勇气直视墨朗玄。
夜风愈凉,月如清霜,二人沉默着坐了须臾,仿佛只是来赏月一般。
然而,于这静谧中,又似有千言万语,无声交流。
“北冥柔出事了?”墨朗玄温声问道。
“刚收到的消息,北冥柔入宫后没多久,伤重而亡,北冥皓宇发了斥表给你父皇,谴责墨朗逸残暴无状,欲勾结北夷大将,祸乱北夷朝纲,要南昭帝给个交代。”慕容千喜应。
“那你可打听到墨朗逸行踪?”墨朗玄若有所思道。
“你担心墨朗逸狗急跳墙?”慕容千笑望着墨朗玄,意味深长,“你觉得你爹为何会把宿那么厉害的人物,放在墨朗逸身边?保护那个蠢货?”
墨朗玄注视着慕容千,久久未语,心中默然轻叹,慕容千不愧是他的“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