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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屋子。
一股不轻不重的肉膻味扑面而来。
崔氏柳眉一竖，没好气道：“怎么又吃牛肉。”
程咬金嘿嘿一笑：“这天，不吃牛肉吃啥。”
崔氏白了一眼。
紧接着，坐到程咬金一侧，拿起筷子来吃了两口之后，就再也没了胃口。
放下筷子，瞄了眼大快朵颐的程咬金，崔氏端起酒壶来，一边给倒着酒，一边缓缓道：“听说废太子回京养病，就在秦王府里头住着？”
程咬金嘴里含着肉，不清不楚的应了一声。
崔氏接着问道：“子明（程良骏的字）那孩子，是不是也跟着回来了？”
“嗯，回来了，那傻玩意前两天在皇上跟前当值，远远瞅见了一眼。”
崔氏又是白了一眼：“大朗怎么着你了，成天唤他傻玩意，哪有这么说自个儿子的，你让外人听了去，还以为你们父子之间怎么了呢，这谁要是多嘴说句父子不和，不仅污了大朗名声，还会误了他的前程。”
程咬金冷哼哼一声，也是没好气道：“他有个屁的前程，前些日子，皇上决意发兵高句丽，这安生了都快小十年了，好不容易要再动刀兵了，多好的机会。”
“结果呢…”
程咬金咬着牙，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结果老子要他去跟皇上请战，他却回了老子一句，开疆拓土不如拱卫圣驾，缺心眼的玩意。”
崔氏瞪着眼道：“金吾卫里头想趁着这个机会外放出去的不知有多少人，但是没一个去跟皇帝说的，你让他怎么好意思去，大朗抹不开面，你这当爹的，难道就不会替他去跟皇上说说。”
“我怎么去说。”程咬金嘟囔道：“他自个去，那是想要为社稷出力，老子去跟皇上说，那成什么了，给自个儿子谋前程？”
“娘的，等他日老子到了地底下，他能把这个爵位给守住，我他娘的就算烧高香了。”
呸呸呸…
崔氏虚吐两口：“尽说些不吉利的。”
程咬金哼唧一声，接着吃喝了起来。
过了片刻。
崔氏又缓缓道：“咱们是不是该将子明叫到家里来一起吃个饭，那孩子一眨眼去了黔州两年了，听说黔州可是个瘴疠横行的困苦之地，想必是吃了不少苦头，现在也不知道成什么样了。”
突的叹口气，崔氏有些惆怅道：“说来，咱们也算是对不起他爹，把这孩子害成了现在这样，当初要是不把他送进宫，哪怕就跟在你身边当个亲兵，也不至于说……”
崔氏戛然而止，长长叹了一声。
提到程良骏他爹，程咬金不禁就想起了当初好兄弟给自己挡刀那一幕，他也长长叹了一口气。
“本想着把他送进皇宫，以后能博个好前程，谁能想到，那位中途搞出来了这么一档子事，唉…这就是人算不如天算。”
“万幸是最后保住了性命，不然，他爹就他这一个独苗，真有个什么，他们家这一支就绝后了，我以后可是真没脸去见他爹。”
崔氏突的一笑：“说到这我倒想起来了，你可记得前两天，上门来看我的那个堂侄女？”
程咬金点了点头。
崔氏接着道：“那丫头和子明年龄相仿，性子也贤惠，我看他们两个倒是合适，只要子明愿意，她那我可替着做主。”
“这…”
程咬金咂咂嘴。
既然是崔氏的侄女，那自然也出自清河崔氏。
在这个世族可比肩皇族的年代，崔家作为五姓七望之首，崔氏女可都是抢手的很。
程良骏现在，是个罪人之身，论身份地位，他和那崔氏女，可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要是强行拉郎配，日后那崔氏女对自个那老实本分的侄子，趾高气扬横眉竖眼的可怎么办。
程咬金平日里，也没少受崔氏的气，这些世家女的脾性，程大将军可是有着切身体会。
“这不妥吧…”
程咬金顾虑道：“子明现在…”
崔氏懂他要说什么，连忙摆摆手：“我那侄女，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幼时父母早亡，在族里没少受人欺负，等大了，好不容易嫁人了，没两年夫君又没了，现在一个人孤苦无依的。”
“子明也都二十七八了，这跟他同龄的人，孩子眼瞅着都到成亲的年纪了，唉…”
崔氏突的叹口气：“他爹当年救了你一命，他娘前两年受那事的影响，一时受惊也去了，这孩子现在也是孤身一人，你这当叔叔的，就得给操心着不是。”
“他尽快开枝散叶，对他爹娘，咱们也算是有了个交代。”
程咬金点点头：“那行，赶明我让那傻玩意，去将子明叫到府中里，你把你那侄女也唤来，让他们先见见，虽说这成亲嫁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咱们毕竟不是他们爹娘，这事不好强做主，就看他们自个意思吧。”
崔氏呵呵一笑，急不可耐道：“还赶明做什么，这种事赶早不赶晚，大朗这会应该还没走，我去跟他说一声，让他明儿个下值得时候，顺便去趟秦王府，将子明叫来就是了。”
崔氏是个急性子，说着就站了起来，程咬金赶忙拽住他的衣袖。
“不急不急，赶明再说。”
崔氏眉头一拧：“干什么非得赶明再说。”
程咬金本不想多说什么，但见崔氏两手叉腰，直勾勾的盯着自个，今儿要不给个答复，恐怕晚上连塌都上不去。
“后儿就是冬至了，到时候要休沐三日。”程咬金悠悠道：“休沐的时候上秦王府，是得闲了去，下值了去那秦王府，是特意去，这得闲去和特意去，那差别可是大了去了。”
崔氏也是个饱读诗书之人，一听这话，她就明白程咬金是个什么意思了，当即笑骂道：“你说说你，大字不识几个，这一肚子鬼心眼，是从哪来的，皇上是人家亲爹，太子是人家亲弟弟，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顾虑的。”
程咬金呵呵一笑，也不再说什么，接着吃起了肉喝起了酒，面上看着没什么，心里却是在嘟囔道：“什么亲爹亲弟弟，当年老子跟着皇上，杀的就是亲哥亲弟弟，囚的就是亲爹，那皇宫里头，哪有什么亲爹亲弟弟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