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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昭帝十五年,春三月。
远安县发生暴动。
起因是当地豪主与官宦勾结,残害百姓。导致数百户人家妻离子散,更有甚者,连家人的尸首都没找到。
百姓怨恨沸腾,官兵镇压无果。
死亡无数。
****
当日,卫昭背着清辞从收容所出去。清辞只剩下一口气,软塌塌地趴在他的背上。
起初卫昭叫阿姐时,清辞还会低低地回应几声,可后来声音越来越低。
到最后,耳边只剩下微弱的呼吸声。
卫昭心里咯噔一下,周围全是人,也有官兵。他背上的人太轻,轻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
卫昭忍着心里的不安与恐惧,努力避开人群:“阿姐,你睡着了吗?你别怕,我来了,我马上带你回家,先去找郎中,去找郎中......”
卫昭脚步一转,带着清辞去了就近的医馆。
现下是白日,街上却布满了流窜的人。
还有几位高壮的汉子,手里拿着大刀与前来捉人的官兵打到了一起。
街面上的铺子都关了门,卫昭使劲敲才把医馆伙计给敲出来。
伙计探出一个脑袋,被街上的暴/乱吓住:“快别来了,今日不开门。”
卫昭急急道:“麻烦救救我兄长,我带了钱的。”
伙计心软,将他们二人迎进门,接着迅速地闭门,插上木栓,这才招呼道:“你们在这儿等一会儿。”
卫昭将清辞放到内间的小床上。
身上重量一轻,连他的心也跟着一空。他垂着眼,只双手紧紧握住清辞的手,眼神根本不敢往她脸上瞧。
可又忍不住,他抬眼,目光定住。
清辞身上的衣裳已经很脏了,脏得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各处都氤着大块暗红的血,想来时间长了,留在上面都干了。味道并不好闻。
她也瘦了,本来脸颊上有肉,现在却只剩下骨头。
她紧闭着眼睛,连呼吸声都轻轻地,仿佛下一秒就能停止似的。
卫昭整个人紧绷着,双眼布满了血丝。他一只手握着清辞的,另一只手按在小床边,指尖轻轻地去擦她脸上沾着的脏东西。
语气哀求道:“阿姐,你就算为了我,也撑着好嘛?我不能没有你,我没了你,还不如死......”
“阿姐,你醒来。”
“阿姐,我什么都听你的,你醒过来......”
郎中很快就来了,他看着小床上躺着的人,显然被惊得一愣。近前瞧了瞧,摇摇头。
“伤得太重,时日也长,不好治啊。”
卫昭脸都白了:“能治的,你再看看,多少钱都给你,只求你把她治好。”
郎中见面前的人眼都哭肿了,不忍心道:“治是能治,只是你兄长伤得不轻,要用好些药材。用了,也不一定能彻底恢复,这是一笔很大的开销,你要想好了。”
卫昭忙点头。
郎中道:“我尽力,小哥你先出去等一会儿。”
卫昭摇摇头,眼底泛泪:“我要守着我阿姐,她若是醒来,瞧见我不在,害怕怎么办......”
郎中看看小床上躺着的男子,又瞧一眼站在一旁,半个身子都快贴靠上的小男孩。心里越发叹气。
他留在屋里也好,毕竟小床上躺着的是个姑娘。
郎中很快上手。
清辞伤得重,身上有腐肉,内里也不好。
她昏了将近两天,第三日才能勉强睁睁眼,很快又睡过去。
卫昭就在旁边,觉也睡不着,只睁着眼睛看清辞。
瞧见她皱眉了,他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大手攥起来,憋闷地疼。有时她醒来对着卫昭笑一下,卫昭的心又霎时飘在空中。
他的心因为清辞忽上忽下,也因为她渐渐好转的身体,慢慢地落了下去。脸上是劫后余生的笑。
****
他们在医馆待了有三天。
伙计将花费告诉卫昭,又说:“师父瞧你们可怜,住在这儿的钱就免了,只算了药材费。”
卫昭问:“这附近可有金银一类的铺子?”他出来得急,只捎了过路的盘缠,但他将清辞藏起的小包袱带了出来。
伙计便道:“可是要当东西?有是有的,不过这几日你也瞧见了外面是个什么样子,大概也关门了。”
卫昭来远安县时,到处打听才打听到收容所的位置。他并不敢保证清辞就在里面,只能报着一线希望。
门口有官兵守着,他是进不去的。
但收容所里并不是只有一个人,谁也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的。都有家人疼爱关心。
他只不过在人群里哭了几声,就有好些人跳出来一起哭。还有些人看不过眼去,也是被欺负得狠了,众人一合计,便拿上家伙冲进了收容所。
所幸,清辞就在里面。
所幸,她人没事。
否则卫昭真不知道自己能干出什么事来。
自从那天起,远安县就一直处在动乱中。先前的流民也加入跟官兵的斗争,虽然很快就被镇压。
但这里已经不安定了。
动辄就有人横死街头,太不安全。有好些人已经连夜离开了远安县,没有离开的,也闭门不出。
卫昭将清辞留在了医馆,起身去了外面。刚出门就瞧见几位兵士拿着□□在街上走动,将形迹可疑的人抓起。
他现在只是个半大孩子,自然没有威胁。他们也只是多看了卫昭几眼,很快便擦肩,
他转了好几个街,都没瞧见开门的商户。手里还有余钱,交医药费肯定是不够的。或许可以跟郎中商量一下,将簪子玉石都给他?
卫昭一直往前走,路中央站着两位勾肩搭背的人。
他们二人穿着宽大的长袍,面上敷粉,唇也涂得红红,他们在说话,声音却尖细,不像女人不像男人。
是阉人。
卫昭垂头往前走,忽然听见二人的谈话。愣了愣。
“干爹派咱们来,也太无趣了。这里哪有洛阳城繁华呀,瞧瞧,我都瘦了一圈了。”
“你就知足吧,不来这里,把你留在洛阳,你能帮上干爹什么忙?如今宫里那位偏听梁常侍,已经很冷落咱们干爹了,现下又出了这样的事,传到宫里去,干爹要发火的......”
“干爹发再大的火,也落不到咱们头上。有齐姑娘受着呢。”
他们二人皆是年纪轻轻的小宦官,平日里跟在王常侍身边,这次被派了来监工。
二人说起齐姑娘,面上没有半分尊敬,反倒露出幸灾乐祸的笑。
他们接着又道:“也不知是哪个小杂种,竟然坏了我们的好事。将收容所的人给放跑了,你不知道,建摘星楼的那群人中,有个姓刘的,叫刘胖,名字俗气,但长得可俊了。”说话的人叫小春,体型偏高,嗓子尖细。
旁边那位叫宝子,就问:“吆,你把人怎么了?”
小春惋惜摇头:“还没上手,人就没了。送去了收容所,本想过几日,把他弄到我身边,结果就出了这事。”他叹息一声:“那人确实好看,身段也好,若跟不成我,献给干爹也不错,还能换个赏赐。”
宝子就笑:“你们呐,男人又甚好玩的?女人香香软软才好呢!”
他们二人说说笑笑往前走。今日本来就是出来寻乐子的,没成想每找到开门的商户,就买了几壶酒,往回走。
前面突然出来一个人。
瞧着不大,唇红齿白,模样生得可漂亮了。
小春看直了眼。
就见那小男孩往前走了半步,露了个怯生生的笑。
卫昭道:“你们说我兄长怎么了?”
小春愣了愣:“刘胖?我们说的话你都听去了?”
卫昭点点头,眸光黑亮。
小春跟宝子对视一眼,想着这人不能留了。就往没人的街角走:“想知道你兄长在哪儿,你跟我们来。”
卫昭站在原地,踌躇着,像是害怕。
小春就笑:“你别怕,这里人多,来这里,我偷偷告诉你,不能被旁人听了去。”
卫昭这才点头:“好。”
他们将卫昭领去了僻静的街角,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四处是逼仄的墙壁,堪堪留出站人的位置。
小春站在路头对着卫昭招手,宝子则站在旁边,脸上的笑容幸灾乐祸的。卫昭也跟着笑。
他问:“你们方才说,要把我阿兄弄上手,是什么意思?”
周围没了人,小春就没了顾忌。
他跟宝子同龄,都是十六岁,但因是年长才去势,比从小就去的心思要沉几分。尤其瞧见这些身体完整的男子,格外嫉妒。
小春毫不避讳道:“你兄长啊,长得可俊了。那么俊的人,我一眼就瞧见了。本来是想着让他跟了我,可他不愿,我就只能惩罚他,让他背着大石站到我满意啦、在雪地里跪着啦,可好玩了......”
卫昭笑,眼神亮亮的,他往前走几步,有些天真地问道:“我阿兄一定很疼。”
小春道:“当然啊,谁让他不听我的......”
小春话没完,便觉得腹部一阵尖锐的疼。他低头去看,只看见一把生锈的钝刀没入。他身上的衣裳是崭新的,被染红了,他刚要尖叫,还没出声就被捂住嘴重重摔在地上。
“你......你......”
卫昭嘴边笑意越发大,眼神却黑沉沉:“我叫卫昭。”
他说完,刀子一拔,直接往宝子身上扔去。又迅速压在宝子身上,捂住他的嘴,等人不动了,才站起身。
“你们该死。”卫昭的嘴角倏地落下,唇角抿成锋利的线。他的右手握着把菜刀,从家里拿的。刀刃有些顿,他的动作就慢了些。
银亮的刀刃红了,血汇聚在刀尖滴落。
宝子已经死了,小春却瞪大眼睛,手指挣扎着指向卫昭,喉咙里嗬嗬地响着:“你......你......”
看见卫昭身后的人,他眼睛一亮:“齐姑娘,救、救我......”他的头蓦地偏向一侧,整个人软倒在地。
卫昭回头,瞧见一位女子正站在后面。
齐桂明穿一身洒金长裙,长发高盘,上面坠着满满金玉。她姿态端庄立在卫昭身后。
丹凤眼,柳叶眉,薄唇小嘴。她的身段好,眼角眉梢都是勾人的媚态,裙角沾了血,她毫不在意地往前几步。
她道:“你杀了他们。”
卫昭往后去看,除了齐桂明。她身后还跟着两位白了脸的丫鬟,大有卫昭一动就喊的迹象。
卫昭没说话,心里思量着该如何解决掉眼前的人才好。
却听她又道:“你的兄长是......刘胖?”
卫昭警惕地蹬着眼前的女子,反问她:“关你何事?”
齐桂明不再多说,回头看一眼身边跟着的两个丫鬟。她垂着眼,唤她们到跟前来,却趁她们不注意,从腰间掏出把精致的匕首。将二人解决。
卫昭冷眼看她,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
齐桂明道:“你手里拿着的,是要当了吗?”
卫昭方才打斗间,手里拿着的包袱露了口,一支玉簪子掉出,碎成两半。
齐桂明往前走,裙摆彻底染了血,她将腰间悬挂的荷包拿出,从中掏出几个银锭:“我要了,你走吧。”
卫昭问:“为何?”
齐桂明呵笑了声:“看不惯他们行事。”
卫昭不欲多说,将包袱留下,拿着银锭走了。
齐桂明站在原处,盯着卫昭的背景久久不能回神。
她打扮得极好看,衣裳料子是川地运来的锦缎,头上簪的簪子、腕上带的玉镯,动辄百金。
她整个人都像是金子堆砌的,美得不可方物。
她的心里却空落落的。内里的伤也只她一个人知晓,太监的手段残忍。没了那根东西,床上就越发折磨人。
她弯弯唇,笑出了声。倒地的两个丫鬟是王常侍派来伺候她的,相处几日也有了些感情。
但她的心早在父亲将她送去王常侍床上时,就冷得成了坚冰。唯有想到那个名字时,稍稍动了动。
.......只愿他平安就好。
****
隔了几日,王常侍来了远安县,收拾乱摊子。
属下将小春宝子并齐桂明的两位丫鬟尸体抬到院子里。王常侍面色阴沉,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齐桂明没等人说话,已经跪在地上,双手攥着王常侍的下摆。王常侍年纪很大了,瞧着四十出头,面容普通。盯人时却极压迫。
齐桂明在他的眼神注视下哭出了声:“大人,我自从跟了你,便一心一意,只想让您开心。可是他们......”她伸手指着小春宝子的尸体,泣不成声。
“她们二人护着我,不幸丧命。幸亏我随身带着匕首,当时路上一片混乱,还有些很可怕的男子,他们跟小春宝子扭打起来,我这才逃脱了......”
王常侍捏着齐桂明的下巴:“你说他二人戏弄你?”
齐桂明只是哭,她闭紧了眼。
她的面容美艳,泪珠像宝珠似的一颗颗从她莹白无暇的面容滚落。
是个让人瞧见了就把持不住的长相。
王常侍吸了口气,用手指捏捏她的唇,又往下。当着院里下仆的面,好一番调弄,才松手。
“他们死就死了,随便扔出去,我的女人也敢碰,胆子肥了。这一茬就过去,我问你,我听说你前些日子去打听过一个人,好像是姓孟的,你打听他做什么?”
齐桂明掩在大袖下的双手紧握,指尖掐进了肉里:“我听说大人要建摘星楼,便知道大人心里有我,我欢喜,就去瞧过几眼,大人也知道我心肠软,瞧见有些人才不过十五六,想起我家中的弟妹,心里不忍罢了......见着这些年纪轻的,上去问过几句,传话的人是怎么跟您说的?”
王常侍的脸色转晴,低头吮吮她的脸蛋:“如此,无事了。”他转身就往外走。齐桂明还扯着他的下摆,低声道:“大人才来便要走,我想您,就留下吧。”
王常侍笑了几声:“你且等等,我去去就来。”
齐桂明乖巧应是,跪在地上。
垂着头,等人离开了才起身,佯装出整理发髻的姿势,将脸颊上的痕迹擦干。
齐桂明进了屋里,斜躺在塌上。身上只穿了件薄纱勉强盖住,极诱惑人的姿态。
人都退下去,她将绿珠招进来,绿珠是从小陪她长大的丫鬟,信得过。
齐桂明问:“他怎么样了?”
绿珠回:“已经大好了,现下回了家。”
齐桂明低着头,摆弄着一根从外面随意拔的狗尾巴草:“好了就行,他总是那么善良,顶替了人来,命都快没了,所幸现下好了,”她又道:“我怎么就不会弄?他那时送了我根小兔子,可被我弄丢了。”
绿珠劝道:“姑娘,您别再想他了。如今,也不成了。”
齐桂明低低地嗯了声,失落道:“是呀,我的身子给了阉人,多脏呀。”
绿珠急道:“姑娘慎言。”
齐桂明笑一笑:“我知道的,只在你面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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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辞已经回了家,她现在已经大好了,只是身子不能大动,要一直躺着休息。
她脱下衣裳,全是伤。卫昭也不避讳,跟刘秀云两人在旁,边给她上药边哭。眼泪啪嗒啪嗒地流。
弄得清辞连疼都不敢呼出声,只闭紧嘴巴忍着。
刘秀云就问:“那些首饰,你全给当了?”
卫昭的心思全在清辞身上,握着她的手,脑袋侧着。并不去看清辞的身子,他也知道要避讳,可他不想出去,只能将眼闭起来才能留在屋里。
有时还能帮她把胳膊上的伤口上药。
卫昭敷衍地嗯了声,说了个数。
刘秀云惊讶:“能当这么些钱?”
卫昭道:“不是当的,是有个叫齐姑娘的买去了。”他顿了顿,问清辞:“阿姐,你认识齐姑娘吗?”
清辞趴在炕上。
她整个人都不能动,一只手被卫昭握着。后背都敷上了药,连腿上都有伤。她是有些疼得,稍稍动了动身子,眉头一皱:“......齐姑娘?”
她隐约有印象。
她想换个姿势,但是卫昭还握着她的手。但她这样趴着很不舒服,尝试往外抽,卫昭立马抬眼看她,叫她:“阿姐。”
清辞趁机将双手交叠放在枕头上,下巴落在上面:“我这样舒服。”
卫昭闷闷道:“好吧。”
他又往清辞身边靠了靠,伸出指腹搭在她的手臂上,也学着她的动作,将下巴搭在另一只手背上,眨着眼盯着她看。
清辞在想着事情,就没在意两人之间的距离。
齐姑娘?
清辞认识的姑娘并不多,这个名字很耳熟,还是在远安县能够出那么多钱的齐姑娘......
她几乎是立马就想到了一个人。
那个经常坐在河边等着她的齐姑娘。
清辞从前在远安县卖鸡蛋,偶然一次回家时,路上遇见了一位姑娘蹲在河边哭。
她怕姑娘要寻短见,便上前安慰。
久而久之,她每次卖完鸡蛋回家,总能在河边瞧见那位姑娘。后来清辞知道这姑娘是齐家的长女,齐桂明。是要送去宫里的。
后来没再见到齐桂明,但却等来了一众要抓她的齐家下人。说她弄得齐家姑娘不愿嫁人,要捉了她回去。
清辞躲起来,往后很长一段时间,再没去过远安县。卖鸡蛋也是挑别的县城卖。
清辞就说:“我记得她。”
想要问一句她瞧着如何,没问出口。这也不必问,当初那个在河边的姑娘,天真又善良,却被送去阉人身边。只盼着她的日子能好过。
就算是问了,过得不好,她也帮不上什么忙。
清辞问他:“原是她帮了我,只是她为何买你的东西?”
卫昭自然不会说实话:“街上商铺不开门,我没有钱,就哭,被她瞧见了,就买了。”
清辞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卫昭心里不开心,闷闷得有些堵。
他干脆爬到床上去,小心翼翼地贴着清辞的身子躺下,侧过身。面容对着她道:“阿姐,你别想旁人了,你身体怎么样了?疼不疼?”
清辞摇摇头:“已经大好了。你别担心。”
她的面容还是泛白,卫昭就下去端了杯水,递到她嘴边让她润润唇,然后又躺下。伸出手将她脸侧的碎发拨到一旁,仔细地盯着她的脸瞧。
他们二人离得距离很近,近到卫昭的胸口又开始出声,挺大的声音。震的耳朵里全是。
他也不避讳,反而又靠近些。近到清辞的眼珠子里只有他放大的脸。
他脸红了,却极开心:“阿姐,你有事情一定要跟我说。”
清辞嗯了声,往旁边移移身子。
卫昭又靠过去。
快十三岁的少年郎,面容很是好看。他伸出手,轻轻地碰了碰清辞的头,像是在学她曾经摸他的头似的。
卫昭道:“疼了也要说,不要忍着。”
作者有话要说:我要做法了——
变大变大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