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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二人送走，思量着，踱回抚琴的凉亭。
葱玉的手指还未触到琴弦，眼角的余光不慎扫过，蜿蜒长廊相连的那座，我与令三位侧妃相叙的八角亭，就听杨公公来传：“太子爷在花厅等您去叙话。”
他瞧见了那块锦帕？
“是。”我起身，跟着杨公公入了花厅，就见太子爷斜靠贵妃榻，手持竹卷，闭目养神，便不敢多言。
“杨公公，你等退下。”独孤懿动了动身子，衣袖中滑出我题诗的那块帕子。
他许我来，怕，是为了这块多事的绢，然，我早已成了他的女眷。
又，怎么会因某些事，越礼。
我双膝跪地：“倩儿与樊王爷并无瓜葛。请太子爷明鉴。”
独孤懿抬起眼帘，探身将我搀起：“本宫早已不追查那块锦帕，若倩儿因这块帕子惶恐，焚了便是。”
我这才知晓，为何白昼艳阳如荼，独孤懿尽在房中点了几根蜡烛之深意。
捡在我手中的丝帕，随着我的指尖抖动。
“是。”我走向烛台，丝帕被烛火燃起，化为灰土。
独孤懿在我回头之际，已闭上双眸，俊脸尽显平静。
然，他的嘴角稍稍开启：“往后，无事就为太皇太后祈福，为我独孤江山诵经，不必四处走动。”
“是。”不走也好，至少免去麻烦。
与妃嫔们之间的情谊，及不上争宠时尔虞我诈的惊心动魄。
“父皇若还宣你去问本宫大公主养育之事，你为太皇太后祈福，可命身旁的公公去回了。父皇孝心仁德，不会怪罪于你。”独孤懿始终未抬眼。
“是。倩儿知道了。”我一直害怕太多地去见皇上，流言蜚语将我吞没，独孤懿此言甚好，“太子爷，您乏了。倩儿告退。”
他既已交代完，想必我留在此，也是多余。
“为本宫捏肩。”独孤懿指尖点肩。
我依言而为，却听他道：“太子妃的人选，是本宫与辅政大臣们同议的结果。父皇也颇为赞同，皇奶奶更是喜欢。”
后宫不得干政，我自然附议。
然，幻儿是否会因新的太子妃到来，而被从我处抱走？我甚是关心。
期盼见幻儿的心，越发的涌动。何时才能得知她的消息，我只能寄希望于喜怒无常的独孤懿发了慈悲。
我偷着空闲之时，便站在高台庙宇的塔上，遥望宫阙的方向，他会带我走吗？谁是那个带我离开这的人？
对幻儿的牵挂日益加深，年幼的她而今可好？
然，我出不去。只有一颗不安定的心，与我相伴。
“哎，没想到太子爷娶了这么多的妃嫔，只生下幻儿这一位公主，如今还患了病……”我送水入厨房，听烧火丫头与一个管事的师傅闲聊宫中之事，因他们扯到幻儿，令我忍不住偷听。
“大公主肯定吉人天相。新太子妃都不顾疹子会有传染，日夜相伴，真可怜太子妃的宅心仁厚。”
如此对话，令我心寒。
难不成他们费尽心力，将我弄到国庵，为的并非除去我，而是意在幻儿？
我的脚步变得蹒跚，行路艰难。站在高台上的时间，频繁。可，那个带我离开的人，迟迟未出现。
独孤懿成了我的期盼，幻儿乃我的牵挂。
我对着泥菩萨，敲响木鱼，指望独孤懿能知晓幻儿在宫中无依无靠，重新托人好好照顾于她。
“小师傅，我家主人想捐香火。”一男子在我跟前，轻声低话。
我随着他的脚步，入了厢房，双手合掌：“施主，贫尼……”
“抬头说话。”耳熟的声音令我惊愕。
抬首的瞬间，我双膝跪上蒲席：“参见皇上。”
独孤大帝的微服召见，令我揣测。我岂能聪慧得艳压众生。
“朕问你，幻儿在你犯事之前，可感染风寒？”独孤大帝深幽的眼，第一次在我视野中，显露了情绪。
幻儿如今怎样？独孤大帝亲到，怕是她病得不轻。
“罪臣媳在离宫前，幻儿一切安好……”我去皇太后那之前，还看过幻儿，粉脸红扑扑的，小手灵活地揪着我发丝……
“你给她选的奶妈子、照顾的婆子，是你宫中的人，还是谁人给你引荐的？”独孤大帝竟从雅座上起身。
“回皇上，照顾幻儿之人，皆乃太子爷亲选。”一定出事了。只是事态的严重，我难以估量，明知稍后之言越理，却管不住自己，“皇上，幻儿到底怎么啦？她现在由哪位王妃抚养？”
“皇上，幻儿到底怎么啦？她现在由哪位王妃抚养？”
“你认为哪位王妃抚养幻儿最为适合？”独孤大帝命人搬了椅子，赏了我座，自己坐回原位。
“罪臣媳愚钝。”我怎能滋事？
新太子妃乃皇太后之人，其余三位身份尊贵的侧妃，又各怀心思。贸然，不仅自己会引至杀身之祸，还会牵连幻儿。
步步艰辛，非我能力所及。
“幻公主暂且由朕的樊儿调理，只是一个大男人府中又无妃嫔，照顾有所不周。”独孤大帝顿了良久，一旁的公公焚了香案，退出厢房，把了风，这才道了话。
我不敢轻言，樊王是宫中公认的闲散王，秉性，我也是知晓的。
独孤大帝见我沉默不语，待一炷香燃了一半，起身而去。
一连几日，皆无消息。
我劈柴，手指尖凸起水泡。
我扛水，肩胛留下淤青。
我洗米，僧袍被杂草划破边缘。
……
我的日子平静如水，然，遥遥无期。
若不是牵念幻儿，我倒能安然度过。
樊王，我不敢念，不敢牵，不敢盼。
太子爷，期盼他的人，都如牛毛，何时又轮得到我？
“啪”，我左脸一阵刺痛，只是迭声道歉：“贫尼知错。”
错与不错，皆不由我定。来国庵上香之人，皆乃显贵之躯。一记耳光，又能怎样？
不过是一阵疼痛，留下些肿罢了。
“娘亲，这小师傅，我瞧着也不是故意的。您就饶了她吧。”一身着水红色罗纱裙的，凤髻仅插了支月牙钗、小姐装扮的女子，唤住了欲扬手再赏我耳光的贵妇。
我有幸被尊贵的小姐出手相救，自是谢过，又赔了不是，叩了头，才离去。
“小师傅，驻步。”不想那小姐却绕了个圈，来寻我，娇媚的脸现出几分男儿之态，并不觉粗鲁，尽显英姿飒爽。
“施主有何事，请道来。”我不敢向前，越了礼数，十指合掌，垂下头。
“你是倩姑娘吧？”那小姐冲身旁贴心的丫鬟，使了眼色。
丫鬟聪慧得把了风，时不时地拿着手中的哨鸣，吹吹鸟叫。
我见她主仆聪慧之极，暗想，皆是晶莹剔透之人。
“随我来。”女子握住我手，将我带到庵中，为先去的师傅们存放舍利子的塔群。
“施主，请讲。”我的耳旁，总不时地听见那婢女吹奏的鸟鸣，也知晓她不放心她家主子，一直跟随。
“倩姑娘，勿称我施主。我乃芯妃胞妹，南宫四小姐，单名一个枫字。”南宫枫拉着我，挨着块大石头，同坐。
我惊，不敢言。南宫芯的妹妹，与我叙话，难以夺量她之心思。
“小姐，请说。”我话刚开口，就见她拔了朱钗，灵巧的手竖起男儿般的冠发，更是疑惑顿生。
“倩姐姐可曾觉得枫儿眼熟……”话音到最后，用了一段唱曲。
豪迈的歌声，带着几分女子的秀丽，所唱之词皆乃苍茫大地、鸟鸣肥羊……
“你是……”我终于记起了她。那个与独孤樊一同曾在我视野中，有过华丽篇章的少年郎。
“姐姐，枫儿在姐姐入宫后不久，到宫中玩耍，见到姐姐之事，才知那几次与樊哥所遇的是你。樊哥一直对姐姐念念不忘……”南宫枫自述了，我抛了石子抱的锦缎后，她就见樊王将那块锦缎捂于胸口，深知他动了情，便跟随我身后。
本想等到恳请了她父亲，为她与樊王请动独孤大帝指了婚，再由她向樊王道出我的家世，许我进了门。二人学了娥皇女英，在樊王身旁作伴。
只是，事事出乎人意。她一场病，还未痊愈，我已成了独孤懿侧妃。
而今见我，也只谈枉然。
“我与樊王爷只见过一面，枫姑娘的话过了。”一席言论，我也知她性格直迈，如此心思，敢于直言，令我坦然。
“我并非要与姐姐抢樊哥，只是枫儿见过的富贵子弟中，仅有他一人入得了眼。哪个不是糟糠妻人老珠黄，厌倦之后，纳了妾，收了房。我娘亲……”南宫枫说得动容。
她只想找个终身可依靠之人，将自己托付。而，是否比我先进门，则是因我卑微的身份，即便独孤樊对我家下了聘，我爹爹待我之心，又何尝会让我出阁？定是换个他钟爱的女儿，送上花轿。
我垂下眼眸，看着几缕落叶在裙边舞动，男儿做主的社会，岂容女孩心思太多。
“枫姑娘，如今你身子大好，我瞧你模样周正、斯文礼仪，何不请你爹爹为你圆了梦？”我说的，乃肺腑之言，我与独孤樊早无了可能。
南宫枫若能与他结为连理，也乃幸事。
南宫枫拭着眼角的泪，抽泣不已。
“枫姑娘，勿哭。”我不知她为何如此悲伤。
独孤樊未大婚，她出生名门，指婚指日可待。
“是枫儿害了倩姐姐。”南宫枫倒是爽快，吸吸鼻子，“是妹妹存了私念，苦了姐姐。若姐姐愿意，妹妹有心补过。这个，姐姐带在身旁。”77电子书 .77dd
我见南宫枫从衣袖中，取出一精致锦盒，诧异。就见锦盒，被她葱玉手指开启，露出一精致小瓶。
“姐姐，这是我当年偷了独孤樊恩师的东西。姐姐勿嫌我顽劣。此丸药，可让姐姐诈死。我爹爹手下有员大将，全家几乎都战死沙场，仅有个女儿从边关要到我府投奔，可那女儿看上了她的教书先生，我已让姐姐先前见过的小丫头，给了那大将女儿银两，让她与教书先生远走高飞。姐姐便顶了她之名，诈死之后，到我府投奔。至于姐姐容貌，樊哥在得知姐姐是谁，自会帮你改变。”南宫枫霹雳巴拉将自己的精心安排表述。
听得我黯然。
“姐姐小心将药收藏。待我进一步打点好之后，让小丫头来通知姐姐……”南宫枫有心改正一丝之念，犯下的错。
我却摇头，我无畏生死，毕竟娘亲已周全。可，幻儿若没了我，又该如何安好？
独孤大帝微服厢房见我，或许我就有回宫的一天。即便一丝可能，我也不想让幻儿重蹈我的覆辙，就此一搏。
“这个药，必是珍贵物品，妹妹带在身边防身吧。姐姐入宫之日，一切已成定局。往事不必再提。”我手中的药，她始终未接去，只是再三嘱咐我斟酌。
舍利塔一席话，令我左右思量。
幸与不幸，冥冥中，已给了定数。
独孤懿、独孤樊，有谁会知我如今只盼回宫。从前的淡然，不复存在。
一声鸡鸣提醒我，又是一夜滑过。
木鱼在手中敲响，经书在口中诵读，香案焚于佛像之前，这便是我清晨的早课。
一袭快马之声，惊扰林间飞鸟。马蹄溅起沙土，惹得空气混沌。
“圣旨到――”传令公公的嗓音，令国庵的住持整装，领着见得了场面的大师傅们相迎，跪拜接旨。
我将手中的木鱼，按原先的节奏击打。却不想，这圣旨的接旨人，竟是我。
“贫尼龙倩接旨。”我始终未剔去乌发，不想竟有回宫的一天，且来得如此之快。
“恭喜倩侧妃，贺喜倩侧妃。”道喜之声四起，原本的白眼换做了仰慕之色。
精装的罗裙，替换了僧袍。回宫的队伍，从庵堂抬到了半山腰。
我哪里是被贬！如此气派，竟让我想到尊贵的贵妃起驾，也是这般情景。
“倩侧贵妃，请吧。”我被封作，身份与太子妃平齐的侧贵妃。只是下旨之人，是皇上跟前最说得上话的贵妃娘娘。
这道旨意，显然未经过太子妃的恩准。而，这份荣耀，竟将我推向宫中的权利漩涡。
登上鸾轿之时，我便知，以后的我，不再是我，换做了各方争夺之位应生的女子。
罢！至少这份荣耀能让幻儿平安度过些年头。
………
边城行宫
“倩侧妃被迎回皇城了？”独孤懿手中握的书卷，褶皱更深。
杨公公将拂尘扫过肩头，轻声递话：“老奴探来的消息，的确如此。”
“且倩侧妃被封为了倩侧贵妃。这道旨意，已在皇城掀起欣然大波。龙大员已上书皇上，为表忠心，捐十五城池，归国库所有。”穆罄带来的消息更为激烈。
独孤懿不禁失手，书卷落地：“幻儿乃父皇……”
幻儿的身世难以详说，皇上独孤大帝所举，知内情者，皆能领悟――为的是幻儿能健康长大。
“本宫还未处理完的国事，交与礼部尚书与兵部侍郎代为。明天四更启程，回朝歌。”独孤懿索性起了身，捡了竹签，挑着烛心，令烛火抖擞精神。
“微臣这就去准备。”穆罄为龙倩的事担忧，人人皆知富贵眼前，却不晓富贵中藏匿艰险。任何一波争斗，她都难逃牵扯。
独孤懿斜靠床沿，把玩着晶莹剔透的玉佩，瞅着玉上花纹，终将它塞回怀中：“来人，去寻
五支玉如意，分别刻上太子妃、倩儿、梅妃、芯妃、华妃的名号。寻到之后，连夜送出。
旨意下，心难静，夜凄冷。
一匹快马，一路疾奔，一块通关令牌，一行通畅无阻。
“谢太子恩典。”太子妃叩首，捧如意。
“谢太子恩典。”我双膝跪地，接如意之手，越过头顶。
五支如意，被送抵皇城。
五座院落，为迎接如意，灯火通明。
“倩侧贵妃，您这就要回房安睡？”我的宫女试探着上前，瞅着我手中的如意，开启了红唇，却没了下文。
奉命前来赠玉的公公，我已按宫中的规矩，打点。
我侧头，见一行院中的公公都提着灯笼，思量，我的言行恐怕不妥，便冲一旁的婢女征询：“该如何行事，请直言。”
“您得到太子妃那请安，等会齐了另几位侧妃，再在太子妃的引领下，一同到皇太后那谢恩……”小宫女絮絮叨叨地提醒。
我应承着点头，原来被封赏，也不见得是好事。幸得我院中之人为我提醒，否则我定是唯一迟到，坏了规矩之人。
皇太后早有耳闻，我们一行受了封赏。周全的嬷嬷还未等我们举步，离开太子妃院落，就过来相迎。
我惊讶地看着，眼前代表皇太后来接太子妃的嬷嬷，怎么是她？
“嬷嬷辛苦了。”太子妃见是熟人，笑得格外亲切，娇美的脸因笑容，更显妩媚。
“几位娘娘，请吧。”老嬷嬷不经意的眼光，扫过我面颊。
我与她在太子妃为幻儿由谁抚养之事，有过一面之缘。当日，我便觉得她眼熟，原来她是皇太后的人。
我暗自纳闷，皇太后不是更宠爱梅妃吗？怎的转了性子，偏爱与她娘家无关的女子？
宫中之人皆知，无人能常言欢笑。
“姐姐……”梅妃怕是也认出了太子妃身旁的嬷嬷，乃皇太后身边的得宠之人，迈着云步，来到我身旁，揪在指间的锦帕，扫过我衣袖。
我侧眼，能在她眸底瞧见有意交好，可，我又能帮她多少？
只不过是这身份，令我比她尊贵些。
“梅妃的如意是太子爷的一片心，怕是我的即便再好，在太子爷眼中，也不如梅妃的那块半分。”我也学会了花言巧语，每个字都不往心里去，只为保住这冰冷的地位。
幻儿虽因患病，不在宫中，暂居王府。然，若是我没有被贬，她又怎会有这次突如其来的病候。
眼见皇太后的宫殿红灯笼高挂，我的心已跳动得不能自抑。上回的记忆没齿难忘，而今，却得笑脸相逢。
“参见皇太后，皇太后千岁千千岁！”我与一干妃嫔跪拜。
膝下的蒲团，或许还是我上回被罚跪时的那块，只是今日，我并非来此请罪。
“倩妃，到哀家这来。瞧你，瘦了许多。”皇太后一改从前的严厉，抬起套着指套的手。
我还未走到她跟前，她便侧头吩咐：“你们到哀家库房，去寻两颗千年人参和滋补药材，给倩妃送去。这么消瘦，怎么服侍太子爷。”
我赶忙再次跪拜，这就是我在宫中学会的规则，虽不能明哲保身，也多少能避些祸事。只盼，她今夜勿提幻儿之事。
“你们虽在宫中，太子也不曾忘记，还十万火急之速，送来了如意。你等以后要好生服侍。且不可拈酸吃醋……”皇太后极像个智者，几句真言就说得我们一干人迭迭称是。
“哀家为你们想了个则子，你们夺量一下哀家的法子是否可行？”皇太后有些疲倦，身子刚有些侧，服侍周到的婢女就为她送来了靠枕。
我如何也不会想到，皇太后竟将我们五人，编做两班，还排了为太子爷侍寝十五日内，要轮一圈，轮过之人若想再侍寝，需得等到月末的十五日。
我深知，这主意的由来，与宫中传言太子爷独宠我有关。也敬佩于皇太后的深思远虑，明白君王该雨露均施的道理。
只是，这条款仅规定了我们需做的规则，却没有对太子爷要求。
“皇奶奶想得极是。太子爷不独宠我们中的任何一姐妹，那姐妹们怀上龙种，为太子爷诞下皇子，就指日可待了。”
芯妃笑容庄重，一席话将皇太后乐得，笑出了眼角纹。
皇太后的旨，到得极是。
“倩儿愚钝。”我不想吱声。
荣升太子侧贵妃，已是因幻儿。若我不能保护于她，那她就会再次重蹈覆辙。
“本宫累了。歇了吧。”独孤懿转过身，背对于我。
我却始终未听见他熟睡的鼻气声。
次日，我送他出门。
他约莫走了半个时辰，收到风声的梅妃便过来拜访。
“梅儿参见倩侧贵妃。”梅妃故意将话说在双膝触碰蒲团之前，下跪的姿势摆出。
我怎敢受她的拜，即便明知她有意而为，要我免了她的礼，我也只能如此：“妹妹请起。”
果不其然，梅妃始终双膝未碰到蒲团：“梅儿有几句体己话，想跟姐姐说。”
我顺着梅妃的目光，望见立在我两侧的一干宫仆：“你等退下吧。”
门，刚刚掩上。
梅妃就径直走向主座：“姐姐过得极好，也是龙家的荣耀，但龙家的事，姐姐可不能袖手旁观。”
龙家的事何时与我搭上关系，或许就在我于宫中荣光之际吧？
我见她坐了我的位，也不敢指出：“不知梅妃有何赐教？”
“兄长在边关吃了败仗，责令就要压回朝廷，轻则发配，重则问斩。”梅妃一脸铁青。
我心惊，胜败乃兵家常事，朝廷怎会如此对待败将？
思索着抬眼，见梅妃眼中藏着狡黠，知此事绝非她所言的那样单纯。
“姐姐可曾有了主意？”梅妃见我不语，手中的茶盏不巧洒了，滑落地上的茶水，溅湿了我裙摆的荷叶边。
道歉的话，她说得冷涩：“倩侧贵妃，梅儿失礼了。”
我垂眸，看着她干净的裙摆边缘。这茶水洒得蹊跷，我与她之间，仅隔一人的距离，她却丝毫微湿。
“为兄长说情，是爹爹的意思吧？”既要我求于独孤懿，就该将兄长为何在兵败之后，受此处置的缘由，道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