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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着毛向南和盛教授两个大知识分子说话，心下又好气又好笑。
只听毛向南叹了一口气说：“盛教授，你比我早毕业了十年。吴中信比我早毕业七年。说句实话，以前我是不服气的。我老是想如果不是我前世不修落到秦老师手上，或许能早几年博士毕业，也就不会有后来那些倒霉事情了。不过听了你老兄刚才的话，如同醍醐灌顶，让我清醒了不少。秦老师虽然压榨了我将近十年，但是最后还是让我通过了答辩，给了我毕业证书。而且他还给我写了推荐信，也算对得起我。毕业后我本来被分配到了省城宣传口，如果好好干下去，走行政这条路，应该也能混的不错。可是我自己觉得还是想搞专业有前途，主动申请调到文物局考古研究所。这份职业是我自己选的，怨不了别人。从此走一步落后一步，没有一步落在点上。我一直以为是领导、同事故意和我做对。可是现在想想，我比同一批的同事大了十多岁，本来年龄上就不占优势，业务上也没什么闪光点，领导不用我很正常。后来大学要调我回去当教员，按理说是我人生中的一个重大转机。可是我考虑再三，不想去吃粉笔灰，还想搏一搏，于是拒绝了调动。直到现在，到了职业生涯的未班车了，我想这趟车赶不上，以我现在的年龄，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可是我不甘心，还想拼命搏一次。恰好你老兄搞了这个项目，我认为是天赐良机。我知道秦老师是什么样的人，还是要找他帮忙。进了大墓之后，也干了几件违心的事情。归根到底，是我自己太贪心了。唉。”
毛向南说完之后，盛教授半天都没有说话。我没有想到毛向南会如此深刻地剖析自己，倒也大出意料之外。想起自己当年找了一份工作，每月月薪四千。可是后来有一家公司找到我，开价四千八。实话说当时确实比较穷，虽然感觉第二家公司不大正规，还是为了钱而跳槽。记得当时一位还没有找到工作的室友一脸羡慕地对我说：“四千块啊！要是我该多好，我肯定老老实实一直在这家公司干下去，多给我两千我都不走！”
我在第二家公司干了不到半年，因为公司管理混乱，突然之间就破产了。那时我才知道，相对于钱来说，有很多东西本来我应该更看重。毛向南无疑和我犯了同样的错误，当然他的境界比我高。因为他要的不是钱，而是能发挥他才能的地方。只是他没有想到，如果他在一个地方坚持干下去，同样不会埋没他的才华。但是他一直不甘心，结果一步错，步步错。最后不得不赌上了一切，和盛教授一起，想把耶律倍的大墓挖掘出来，从此一鸣惊人，扬眉吐气。我想他现在一定很后悔，明明可以稳稳当当地工作和生活，却落到了如此境地。
我正在思忖之时，只听盛教授缓缓地说道：“秦老师的日子也不好过。很多事情你不知道。那个女研究生可不简单。她读本科时就盯上了秦老师。最初经常往秦老师办公室跑，后来就往秦老师家里跑。没有秦老师，她压根就考不上研究生。”
盛教授说到这里，略停了停，接着说道：“当时为了掩人耳目，秦老师也算煞费苦心。首先他自己不做这位女士的导师，而是将她交给自己的一位师弟。二是他亲自给这位女士介绍了男朋友，那个男的是他带的研究生。而且在两人结婚的时候，秦老师还做了证婚人。”
毛向南“啊”了一声，片刻之后才小声说道：“这事儿我确实不知道。秦老师也太狠了。”
盛教授接着说道：“这几个人都是狠人。那位女士靠着秦老师读了研究生，她丈夫其实知道她和秦老师的关系，不过为了自己的前途，硬生生将这顶绿帽子顶在脑袋上。一年之后，他当上了系里的副主任，找了一位年轻漂亮的女教师，然后和研究生和平分手了。紧接着秦老师的老婆病死，研究生明正言顺地成了秦夫人。你看着吧，秦老师只要不死，还会折腾出不少事情。这次如果咱们活着出去了，和老秦有肯定有一场官司要打。”
大飞也一直在倾听毛向南和盛教授说话，只不过他大半听不懂，不时小声问我。我听得烦了，冲他瞪了一下眼睛。大飞吓了一跳，嘟囔了两句，这才不再啰嗦追问。我正想仔细倾听毛向南和盛教授还会说些什么，忽然听到陈佳阳一声尖叫，颤声说道：“那、那是什么……”
我被陈佳阳的叫声吓了一跳，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顺手抽出了插在背包上的行军锹。大飞也紧跟着跳了起来，大声叫道：“小陈，出什么事情了？！”
只见陈佳阳仍然坐在地上，脸色煞白，右手颤抖着抬了起来，指着我们右前方不远处的金龙大厦，颤声说道：“墙、墙里面有一个人，一个、一个女人……”
我急忙转头望去，只见金龙大夏外墙面上挂满了花花绿绿的广告板，广告内容涵盖了衣、食、住、行各大类。广告板上画着男人、女人、老人、孩子。与我小时候看到的喜欢画上大胖小子和体态丰腴的美女的广告牌不同，眼前的广告牌上画着的都是身材削瘦的女子，还有打扮得酷酷的儿童。
我看了半天也没发现哪里有人，于是转过头去对陈佳阳说：“小陈，你是不是看花眼了？你看到的是广告牌上的人吧？”
陈佳阳拼命摇头，颤声说道：“不是广告牌上的人！那个人在墙里，刚刚把脑袋伸出来了，一边看着咱们一边笑。她头发很长，是一个女人……”
我们面面相觑，都有些不相信陈佳阳的话。金龙大厦正面几乎都被广告牌覆盖，陈佳阳十有八九是将广告牌上画着的人物看成了从墙里钻出来的活人。我见她一脸惊恐的模样，急忙安慰她说：“小陈，你别多想。这一路走来神经绷得太紧，乍一看到墙上画了那么多人，一时眼花看错了也很正常……”
我还没有说完，突然看到崔明友脸色大变，颤声说道：“陈老师、陈老师没有看错，墙里面确实有一个人……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