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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我走进教室的时候,班里有小半同学刷地一下转头看向我。幸好我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亏我这还是从后门进的,要从前门进来,估计一定很庄重。
“免礼,免礼,”我点点头,“不用这么客气。”
他们“轰”地一下笑开了。郑岩蹦蹦跳跳地来到我身边,大大咧咧地坐在了杨允儿的桌子上。
“我都听说啦。”
“看出来了。听谁说的?”我一边脱羽绒服一边说,顺便把手套和帽子放在窗下的暖气上烤,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语气和神态都非常轻松淡定。
“李妍”
我他妈就知道这个长舌妇。
“她还真是置个人生死于不顾啊,你自己都找不着爹了,还有机会跟你讲八卦。”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我俩就是闲聊。
“你要是也敢这么传谣言,今天中午我就让你和李妍化蝶,你——信——不——信?”
我一边说一边随意地拿出下午美术课要求携带的削铅笔刀,随意地在桌上划了两道,随意地朝她笑了笑。
“再见。”郑岩跳下桌子转身就跑,就在这时,杨允儿穿着大羽绒服晃进了教室。
大半个班级都回头行注目礼。
杨允儿只是愣了一下,然后就抬手轻轻地一挥:“众爱卿平身。”
那一刻,连我都觉得我俩很配。
她走过来的时候,我才发现这家伙竟然剪了个法,女孩子那种齐刘海儿!昨天大晚上的跑去剪头发?爱情受挫的十四岁少女吗?
“你……”
“怎么样?”他坐下,给温暖的室内带来一股新鲜的寒气。
“效果很……愤怒。”我实话实说。
每根头发都很愤怒。
“哪儿那么多事儿啊你,十块钱剪的头发还那么多要求。”
我就说了五个字儿,怎么就要求了?
“挺值的,”我没好气儿地说,“花十块钱剪了个二百五的头。”
杨允儿大笑起来,脱下羽绒服,从书桌里掏出校服外套穿上,也没有继续接茬儿,而是拿出英语单词本背了起来。
我也不甘示弱地拿出英语练习册,只是一道题也没做出来,更不可能把我偷偷补习外语的事情说出来。
李云扬同学,说好的“大气而冷淡”呢!为什么是你先开口搭腔?今天早上刷牙时想好的战术去哪儿了?
整个上午我们俩都特别正常。上课时他低头做竞赛题,我继续保持专注的愚蠢;下课时我和郑岩闲聊,他和全红扯淡。
一切都很正常,就像昨天晚上家长时候会我们什么也没发生。
除了我们两个几乎不讲话。
他梳着二百五的发型,我长着二百五的脑袋,安安静静地并肩而坐,没有划三八线,可是东西各归各位,他的胳膊肘和我的演算纸再也没有随随便便过界。
只有王长海在讲课的时候偶尔扫过我们这一桌,眼神有点儿探狗和关切的意味。杨允儿一如既往地不乐意听王长海絮叨那些简单的例题,埋头做着自己的练习卷,而我会在王长海看过来时,努力地朝他咧嘴一笑。
笑完我就觉得非常委屈。
我做错什么了?不就是开家会俩人聊了一下吗。
所以当上午最后一节课一结束,我就雄赳赳气昂昂地站起身,调整了一下嗓音,冷淡地说:“同学请让一下。”
杨允儿肩膀耸动了一下,可能是被我的装腔作势惊到了,但也没说什么,就扔下圆珠笔,默默起身。
一班就在我们六班头顶上。
“同学你好,请找一下王志勇。”
不怪乎我的声音听起来是个儿爷们儿,因为我提着一口气,在问出问题之前绝对不能泄,否则就会像撒气的气球一样倒着飞回去了。
王志勇可能是刚睡醒,脑门上还印着红印呢,就哈欠连天地来到了后门。
“你好像很困啊,肝炎又犯病了?”我决定还是先迂回地寒暄一下,“不,不开玩笑了,”我竟然在他面前像个憨厚的农民一样搓了搓手,“我有个事情想问你,是,是关于……”
“关于an的?”
“胡扯!”我急得大吼了一声,一班有一大片人“刷”地回头看向我们,我在目光对焦之前拽着他的校服袖子迅速逃离,边跑边纳闷,这王志勇不是成绩很好的嘛,怎么有点儿二啊?
背后有几个男生遥遥地在喊“王志勇你吃不吃饭了”——
走进食堂的时候,我看着乌泱乌泱的人群终于泄了气。
我以前一直都和郑岩张磊之流搭伙吃饭的,来食堂的次数不是特别多,因为我们仨都觉得食堂不好吃,更喜欢在最后一节课上课前偷偷摸摸地给学校周边的小饭馆和麻辣烫烤串摊子打电话叫外卖,然后一到中午就溜到学校操场的栅栏边,和栅栏外的小贩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食物从栅栏外递过来的时候,郑岩忽然擦了擦眼泪。
“真他妈像探监啊。”他抽噎着说。
讲实话,对我这么义气又老实的男子来说,忽然抛下两个兄弟跑来和另外班的男生单独吃饭实在是人生中的第一次,何况这男生还是个二货。
王志勇本来是打算跟我在避开人群的行政区讲讲这阶段文化社王长海的糟粕文学的,在我吭吭哧哧地问出“你知道杨允儿……”这半句话之后,王志勇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并表示这个故事“只有an知道吧”。
所以我们就来了食堂。
“我很少在真正的饭点儿来过食堂,人真多啊。”我没话找话。
王志勇低声说:“你不知道吗?我们一班班主任刚开学就把全班座位都安排成男生和男生一桌、女生和女生一桌,说是为了防止早恋。”
“早恋”两个字戳到了我心里,王志勇还在闲扯一班那些有的没的。
“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关心这件事情?我和an“买卖”不成仁义在,可以帮你打听打听。王志勇突然问我。
我硬着头皮把昨晚的事情讲了一遍,现在六班传的风言风语,我怕影响人家尖子生,现在和我冷战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王志勇张大了嘴,眨巴眨巴眼睛,半晌才说:“你们班的班风需要重新排版啊,看来小王同志还得再接再厉了,一次聊天就搞得风言风语,还好当初我转班的决定及其正确!”
我深以为然:“二货的思想世界果然不容侵犯。”
然后我很流畅地说了一句“滚犊子。”我简单的吃了几口回到了班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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