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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那老太太愣了一下，认出了莫小筝，原来却是大屿山的金老太太。
“你怎么在这里？”金老太太说。
“我来给黎先生送一程，他们不让我进去。”莫小筝说。
“哎哟，人生百年，只有一次，怎么可以这样呢？”金老太太挽住了莫小筝的手，十分亲热地进门了。
那老司仪认得金老太太，自然不敢阻挡。
我和林宛如在门口却是十分尴尬，没法进去。
我转身，走到阴凉的地方，正准备买杯凉茶喝一口再做打算。
突然，有一个很精神的年轻人跑了过来，用带着广东腔的普通话说，“是莫先生吗？”
“是的。”
“是那个传奇侦探作家吗？”他谨慎地又确认了一下。
“如假包换。”
“嗯，我们大公子请你们进去。”这个年轻人说。
“哦，好的。”我赶紧挽住了林宛如的手。
原来有人在阳台上看到了我，认出了我，不知什么原因，就请我进去。又因为林宛如跟着我，可能以为是我太太还是女朋友，就一起请了进去。
而那条狗，在我保证它肯定不会伤人后，也带到了院子里。
但是到了内堂，我自己斟酌后，还是让狗呆在一棵大荔枝树下。
黎家门口有一棵百年老荔枝树，是极品挂绿。根据《岭南荔枝谱》记载：“蒂两侧果肩隆起，带小果粒侧稍高，谓之龙头，另一边谓之凤尾。果实成熟时红紫相间，一绿线直贯到底……”屈大均在《广东新语》所说：“挂绿爽脆如梨，浆液不见，去壳怀之，三日不变。”品质极优，是荔枝最佳品之一。”
挂绿荔枝，一颗就曾在2001年广州水果节拍出55.5万的天价，可见其昂贵。
我进去的时候，莫小筝正在跟着金老太太给黎老爷子的大体上香，厅堂内挂满了各种花圈、挽联、唁电等。
有国务院、侨办、香港政府、各路基金会、大学、机构、社会名流、故交等发来，比如什么“道德楷模”、“流芳百世”、“爱国模范”等等。
金太太也以金教授的名义写了一副挽联，“以国为家香江赤子驾鲸入海，偷天换日狮山英豪乘鹤升云……”
这个挽联说的黎家英年轻的时候，做过船运生意，还帮忙运输了很多的军火，突破了英美等国的封锁，送回大陆去，一片拳拳爱国赤子之心。
“哦，原来海东青是来城里送挽联的。”我看到那副挽联的边缘有几个老鹰爪子印。
不一会，轮到我和林宛如了，我们也从礼仪司那里拈了一炷香，过去恭恭敬敬地上香。
上香的时候，我忍不住偷看了一下水晶冰棺里的一代伟人——黎家英。
以前我在许多杂志封面、电视上看过他，那时候他可能也已经古来稀了，但是看起来还像个中年人，黎老爷子是那种突然老去的，最近几年他过了九十大关，一下子就衰老了。
也有人说，因为很多中伤他，爱钱不爱国，甚至要转移财产，他的压力太大了，减寿了许多。也有谣言说，他一直用处女来续命。但最近有次，用了一个假冒的处女破了功。反正香港八卦媒体的想象力都是小说宗师级别的。
我当时看到棺材里的黎老爷子，首先能确认的，就是那的确是一个死人，一个非常真实的死人。
他的遗体很瘦，真丝的寿衣都有点轻飘飘的，看起来就是一个非常普通的老人家。
他的遗体外貌很干净，看的出来，没有任何一点化妆的痕迹，就像是一个睡着的老人，但是脸上又完全没有一点留恋，露出一副我怎么现在才离开俗世的解脱了的表情。
他活着是一个大人物，哪怕他老了，只要他还有一口气，也都是影响整个香港，甚至整个中国和世界的人物，但是他现在死了，就一了百了。
外界普遍传言，他的两个儿子加起来，还没有黎老爷子的一半厉害。所以后浪推前浪这句话，其实不太靠谱。现在条件这么好，可是哪个学者专家的水平能超过民国的那些文化大佬？
我烧了香，站在遗体前的大公子和二公子朝我回礼，心里莫名有一点悲伤，就朝家属致礼后离开了。
这时候，我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立刻转身看了一眼。在两个黎公子的背后墙壁上挂着一张中国画，画的是“双龙戏珠”，那画……
我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看。
太奇怪了，那画栩栩如生，两条龙盘踞南山，越过大海，抢着发光的明珠，仿佛也有一点深刻的寓意，从画风来看是大画家范无忌的手笔，也就是徐清风导演在马斯卡拉的专机上让我鉴定的那个大画家的作品，但是我一看落款的印章，明显也不对。
我知道黎老爷爷是一个喜欢收藏字画的人，对古董等均有深刻的研究，他也拍卖了许多国宝级的东西，但是他怎么会挂这样一张“不对”的画在这里呢？
我和林宛如退了出来，在外面找到了金太太和莫小筝。
“你刚才怎么一直看那张画？”莫小筝问我。
“那张好像是赝品。”我说。
“上次我来的时候，还没看过那张画，应该是最近挂的。”金老太太说。
“上次是？”
“是去年，黎先生过生日的时候，”金老太太说，“我和我们家老金还来给他祝寿。”
“他们俩？”莫小筝好奇地问。
“是校友啊。”金老太太不无骄傲地说，“老金比黎先生小三岁，但是却和他同年级。后来学历也比黎生高。”
我们正在聊天，突然，有一条狗冲进了灵堂，汪汪汪地大叫起来。
现场登时一片混乱，那些身经百战的保镖能防得住人，但是防不住狗，那狗在冰棺下钻来钻去，玩起了躲猫猫的游戏。
“有狗闹灵堂了！”不知道谁喊。
灵堂是很特殊的地方，很多地方还有守灵的习俗，就是不希望有猫啊狗啊之类的跨过尸体，据说那样会诈尸，是很不吉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