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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
成琅看着眼前的人，几分疑惑。
她精力沛然，身内仿佛源源不断的灵力，这让她迅速清醒了过来，眼前绿竹翠林，她揉一揉眼，“我这是……又睡着了？”
开口，是嗓音清脆，或也有方醒的沙哑，她坐起身，也此时才注意到此时离得他甚近，眼神微低，眼珠便转——难道是睡着从竹上掉下，正砸在了他身上？
——也不对，太子矫健，她大抵是……唔，砸下来时压了他衣角……
她分明记得前日她兄长才教训过，叫她不要往太子的竹林来，说影响太子修行，她面上乖巧应，心里是一道道声音：
正因为太子要修行，她才要来竹林里呀——若这都能影响太子修行，兄长未免太小瞧了太子。
眼珠一转，她起得身来，笑嘻嘻要对他行礼，然这一觉大约睡酥了身，起来时竟没太站稳，她一晃，他已伸手，一臂展，她只觉腰间一道力，却被他托住了身子。
一愣。
他定定的看。
目光锁一样，笼了她密密匝匝。
她恢复了记忆，不，是她，正沉在记忆。
在她睁开眼睛，在他看到这双眼的那一瞬，他便知道，这不是她现下的眼神。
只有旧忆中，她会如此看他。
一眼可望的净澈，又仿佛蕴着不熄的温度，三百年前，终南山中，她如此看他。
“殿，殿下今日……”
她眨动眼睛，仿佛有些些不解，但眼中的温度更炙，他觉到臂上腰身越发软去，她柔柔弱弱，“哎……我好像，是气虚无力，殿下好人做到底，不如托我回去吧……”
带一点求，然更多狡黠，那双眼睛望着他，仿佛热切的告诉着他她的心思打算，又明切的对他说着：喏，你也可以松开我。
他面上无波，与她半臂之距，亦幸，这半臂之距。他缓缓落下手臂，放开了她。
臂中此姝，性慧而黠，如若不放，他目光微敛，在松开她的一瞬，果然看到她眸底一闪的精光。
成琅落在身侧的另只手隐去了掌心法力——方才，她还疑心这殿下是谁伪扮了！
眼看他极快的松开，腰间那道力极快的撤去只剩一点残温，而眼前这人，还是一副高山寒雪的模样，她既可惜又庆幸，从来不近她一衣角的人，果然太子殿下也。
见他提步转身，那目光风也似的从她身上一拂便过，她忙是追，“等等，殿下等我一步……”
他自然不停，而她也自然的继续说：“我今日来得早，但是都睡过了，并未能看殿下几眼……今晨道祖讲书，我有一句有疑，特来与殿下相请……”
旧言重入耳中，行于这林间，竟亦真似重回那时，他面上无波，不动声色将她所言之书置在竹屋书案。
林中到竹屋，寥寥数步，林中只余叶鸣，丹凤连同药神，皆被他屏蔽在这林外，此时，只有清风，只有，旧人。
丹凤在半时辰后，方见到现身而出的太子。
“殿下！”
他一呼，声音带着些咬牙的劲儿，目光下意识往他左右四周的瞧。
观止知他所惑，抬手微止了他的话，先问，“药神呢。”
丹凤嘶嘶吸气，颇气急败坏的往前一指，“我恐太子殿下突然有什么招数，免得吓着人药神大人，在前头，好生侍候着呢！”
——不过药神还是紧张得不轻就是，被丹凤“请”到外头的时候，滚圆的身子抖如筛糠。
“嗯，”观止点一点头，“去前头，一同说。”
丹凤一听得此，心里便先松了大半，如此态度，想来阿琅当无碍——还能等他和药神都在了再说，想来也无什么隐秘不能令药神知晓的。
半刻钟后，丹凤终于知晓成琅因何没有出来！
“你是说，她的记忆，她、她……她记忆错乱到了从前？！”
上座，太子：“回到从前，并未错乱。”
秘殿里始终瑟瑟的药神，此时机敏的懂了，“殿下之意，仙子虽陷旧忆，却也只是陷入旧忆，其他并无所异？”
观止点头。
丹凤慢一步，“陷旧忆，难道说……”
“正是，”药神拜礼伏身，他先向观止细询成琅情形，包括灵气，神力，是否目清身正，观止一一对答后，他方道：“殿下，上神，若小神未想错，成仙子此般，仍属心魔作祟。”
“心魔。”观止眯眼。
“是，”药神道：“先时阵法行时，仙子心魔未现，说来属实异常，如今记忆有变，正是心魔所现。”
她道成琅如此方是正常，心魔未在阵中显现，反而在她醒来后显现，应对反而比在行阵更为简单，“殿下无须引导，只需顺其自然，顺其所忆便可。”
二人皆听懂了，这就是说要配合她的记忆，她记忆是怎样的，如今便要怎样，她旧忆的他如何，他便如何，而，丹凤指指自己，“那若是我……”他后知后觉，“她会不会旧忆有我？”
药神看他一眼，没有说话，一副“成仙子的旧忆小神不得而知”的模样。
丹凤提心一凛，便知这有可能！他再看上座之人，那作态的话就说不出了——这人，且看这人云淡风轻的样，就知他方才对着小阿琅没有露出端倪，定然是配合她走了一遭旧忆，这，这若是到了他他却记不起……
他一哆嗦，又觉冤枉，谁知这人闷不响将人琢玉回思念想了多少年，多少遍！再者他从来过眼不忘，这不公啊，不公啊……
上座人感知不到他的怨念，而药神亦又开口，他谨慎道——
仙骨归，记忆乱，待记忆不乱之时，大约便是她旧忆恢复之时。
相貌，修为，他谨慎不提。
二人皆听在耳，心绪各有不同。
药神禀完此，亦并不久留，他看出太子与丹凤上神定还有话，况，这七日，便是他在此间不得通外，也能想到外头平静之下定藏的暗涌，殿下此番命他接骨，可是没有刻意隐藏，想来外头早也知道……
他往竹林方向看过，她尚病弱神损时，旁人便无能近殿下身者，如今这位归来，怕是三十三天再无有旁人之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