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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娘御风，身后，劝解，哭求，昔日同僚和她府中仙娥，他们似乎不愿她的离开。
没有回头，御着风，往西方，芜杂的声音渐渐远去，初，还有同僚跟随，但随着她愈往西，这些同僚也渐渐没了影踪。
她心中从未有过的平静。
她知道他们跟着她是为何，太子，观止在桃源，他们，也想见一见太子。
——他们竟以为她去见太子。
讽笑，讽他们，也讽自己——她又有什么磊落光明的理由？她此去，也不过，不过……
周遭静静，只有风声，她飞身很快，这样快的往桃源赶，有些熟悉。
是了，阿琅，阿琅初到天界，在那宴后忽而成了宫娥——那一日，她是这样赶往桃源的啊。
记忆清楚又钝钝，她仿佛从未有过的清醒，也从未有过的痛苦。
悔吗？
悔过吗？
不。
即便重回那时，即便再来一次，她仍是会那般选。
是啊，她原，是这样的自私，所以，这痛苦才是她应得，阿琅，阿琅。
她想起那一日，她在桃源府外，裹云鞭抽坏桃源府的大门，她斥着丹凤小儿，怒他令她为宫娥，那时，她是只怒于此吗？
辨不清，她已是自己也难以辨别，到底是怒他的轻慢，还是惊恐，惊恐她留在三十三天。
——她不能与她日日相对。
——她不愿她留在天界。
羞愧，内疚，她，愧对她。
因着愧，三百年，年年不断的仙药，她将灵丹仙药数不清往她的招摇山送，希望她好，是真心，不希望她来此，亦，是真。
烈火烹油。
煎熬。
终于，到了这一天。
眼前，偌大桃源府现于眼中，她仿佛忘了停，直到门前，直到近前不过寸许处，堪堪停，蓦地停。
心中狂乱。
沉重木门缓缓打开。
“上神。”
温润的声音，让人如沐春风。
尝闻站在门里，对着她行礼，“殿下已在等您。”
观止。
口唇微动，终是什么都没有说出。
——那个太子，不会让她轻易见到成琅。
提步进，桃源府的门槛一如既往的高，她想到与成琅同来的那一日，来开门的小童腿短手短，爬过门槛的时候摇摇晃晃，甚可爱。
也曾……有过真心罢。
她于她，是了，怎会只有隐瞒呢？
她也曾，问心无愧，全副真心的待她。
“上神，请随我来，仔细脚下。”尝闻的声音忽远忽近。
桃源府里，一片荷国，水波漾漾，她僵木的脸，一步一步跟在其后。
“上神，您其实，不必紧张，殿下他……”
忽远忽近，这侍从似乎是想安慰于她，她记起这是观止两个随侍里人缘最好的那个，紧张？连这随侍也看出她的异样了吗？
有些想笑，扯一扯嘴角，耳边，随侍的声音模糊不清，她缓缓眯眼，慢下了步子。
尝闻仿佛就在她近前，她还能隐约听到他的声音，但眼前却已不见他的身影，浓雾升腾，仿佛瞬间里将她吞没。
她眯眸，站在原地，不再动。
脚下，异动，水面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冲破而出，她面上平静，“丹凤。”
浓稠的雾仿佛成一头看不清的怪物，叫嚣着猛冲向她，她不动，闭眸，裂空的吼啸擦着耳边，有一瞬里，她感觉真的被它吞了去。
耳中嗡鸣，短暂失聪。
“你要杀我么。”
她自己的声音也仿佛出自别人之口，她看着雾里的某一处，“如果你是替成琅鸣不平，大可不必这么幼稚。”
“幼稚？”丹凤的声音传来，雾气里咬牙切齿：“我是比不得你！”
“我亦小瞧了你，这么多年，你怎么能！你怎么能？”
“她当你挚友！佩娘，你可有心？这么多年，她可曾有一处对你不住？可有一时对你没有真心？”
冷笑，“怎么，难道你也爱慕见之，为了男人昧心害她！”
佩娘缓缓僵硬。
这一句，令她如置冰窖。
“竟，难道是真？！你也爱慕……”
“我不必与你解释！”蓦地，她打断他，“我愧对是她，何来与你解释？”
“你！”
她亦冷声：“你斥我对不住成琅，是，我认，可你丹凤，我自认没什么对你不住。”
眸微闭，她微缓声：“你不必揣度，我对观止，对太子，就如对你。”
睁开眼，“你与其在此浪费时间，不如早带我见观止。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何么，不想知道我做了什么吗，停止这无聊的游戏，带我见太子。”
丹凤脸色难看，看着她软硬不吃的样，气得牙痒，“背亲叛友还这般理直气壮，我倒看你什么道理！”
到底冷冷一声，雾气骤然消失，她的眼前荷池依旧，尝闻走在她前方，仿佛对方才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她脚下微顿，提步跟上。
观止从竹林出来。
成琅还睡着。
昨夜里耗神半晚，难怪。
他眼中浅浅温和，这清浅珍贵的温和在离竹林愈远时再次隐去。
书房殿里，丹凤佩娘分而立着，佩娘面无表情，丹凤黑沉着脸盯她。
这里，佩娘感觉到，这里没有成琅的气息。
她不在此。
她心中竟道一声果然，对此毫不意外，观止对她的在意，或，只有她自己不知，不，她也曾知，只不过，忘记了。
“不要想着见琢玉，”殿内，丹凤冷哼，“没说清楚前，你哪都别想去。”
她没有说话。这冷嘲热讽于她已经不算什么。
她不应声，丹凤更气，恰这时，观止到了，他一见，眼里一亮，“见之！”
快，快来看看这厚颜无耻之人！
然，这一句未待说出，他就见往这边来的观止神色忽然的变，几乎同一时里，他已闪身至前，“你……”
蓦地回头，他登时神色大变——佩娘！
方才还又冷又硬的人，此刻面上青紫，张着口，一只手扯在自己的脖间，仿佛瞬间里有什么正掐断她的气息，她双眼凸起，死死盯着观止，“勾……妱……勾……”
“传药神！”
观止迅速下令，以手用诀救佩娘，他的脸色亦极难看，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