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妱阳……
似一转瞬，云驾便近，她看着这云驾，忽而想到自招摇山来的那时，彼时她一心搭一顺风云，待蹭上了云驾才知是妱阳的云驾，落荒而逃好不狼狈，时至今日……
时至今时，她仍有想转身遁走的念头。
她当然可转身便走，而只要她如那日般跑走，妱阳是决计不会追赶她，只是，温业在，狸奴亦在，她可不要自己脸面，却不可不顾忌他们。
“主人？”小云鞭感知到她心绪，只觉她不想与云驾中人相见，便尾巴一卷，缠上她腰间，只要她示意，便立刻带她走。
她摇摇头，不动声色的抚抚他，对上狸奴和温业的二人的目光，到底挤出一点笑，“大抵……应是。”
便这一少许时候，那云驾已是到近前，成琅这才注意到眼前这云驾之那日的八宝帷轿少了许些华丽，连同随侍的仙娥仙童亦少了许些，显然是轻便出行的目的。
目光微动，她立在原处，未动未语。
云驾停，自云驾中走来一纱衣仙娥。
仙娥年岁不大，娇嫩嫩花一样的相貌和年纪，蹦跳跳走来，一看便是甚少规矩约束得了娇养的，一双眼好奇的往这厢看，不避不讳。
“奴婢啾啾，见过上神仙子，”开口，是一道动听嗓音，成琅眉间微动，道一句不负此名，名唤啾啾的仙娥稍一礼毕，便直接看往成琅，“仙子可愿见一见我家公主呢？”她向身后一指，“公主在云驾中。”
成琅微顿，目光亦往那云驾看去，“公主说了，她来送您，您若是不愿见也无妨的。”啾啾又道。
温业眯一眯眼，“不愧公主，如此周到，不过，”他看成琅，“公主特来相送，我小友若避而不见，反是小友不懂事了。小友，你去见一见公主罢，不要辜负公主一番心意。”
成琅心中感激，知道他是知她已然要去见，索性先说了这番话，既不会显得她在他这上神面前自作主张，又全了她的面子礼数。
不由感叹温兄粗中有细，不愧是官龄万万年。
温业笑呵呵看着她，又对一旁的啾啾道，“不过还得劳烦小仙子代我对公主告罪一二，我这厢时辰有限，要赶早下界，我这小友倒不便与公主道别许久，还请公主早将她还来才好。”
啾啾闻言，点头应下，成琅亦不需再说什么，只与他相看一眼，又对狸奴点了下头，便往那厢云驾去。
仙娥啾啾对她仿佛十分好奇，而她也并不觉这般好奇有何不对一般，不遮掩的张着大眼睛看她。
成琅不因这般小事不快，只也颇无奈，她倒是知她这形貌在三十三天何等一个显眼，只是不知妱阳从哪儿养出这样一个不食烟火般的小仙娥来，这若换作旁人，怕是难免要怪责失礼。
到云驾，仙娥便不再盯着她瞧了，只将她推进云驾，自己则在外头站着。
这一推并不重，也只是一只软绵绵小手在后腰使了使力，成琅随着进去，眼前未清，双手便先被握了住。
“师姐……”
隐隐微颤，清灵动人之声。
——方才她还叹啾啾音声之美，待闻此音，方喟叹“果是妱阳”……
无一处不美，无一处不好。
只这一声一握，便将她尽数心绪打散，独留一声叹，她不动，任由那双手握着她，微叹，“你这般……何必。”
眼前渐清，云驾内微微昏暗，妱阳一身素淡，薄纱覆面，只露出的一双眼隐有倦色，眼尾微红，“师姐……”
她仿佛存了许多的话，却又一句都难与她说出。
“我听说……师姐去看过我的，”她磕磕绊绊，似有些紧张，“我真没用，那时昏睡，竟、竟还累了佩娘，我原想亲自去见师姐，可、可……”
“我当……我当师姐不会见我，师姐不要怪我……”
“佩娘姐姐去往蛮族了……我去惊鸿宫，她不愿见我……我知道都是我的错，师姐……”
握着成琅的手，她不抽手的动作似乎给了她鼓励，她看着她，语气急急，“我知师姐亦不愿见我，可是师姐怎会忽而要走？是太子哥哥？是太子哥哥迁怒了师姐？”
她一下慌张起来，“听闻、听闻灵霄宫里有宫娥出了事……师姐，师姐难道……”
她愈发抓紧她的手，仿佛这样便能使她留下，也仿佛这般能使她安心下来。
成琅缓缓摇头，心中微叹，到底心软几分，“此事，与她无关。”
她不愿多说莲的事，妱阳这番不甚顺畅的话亦足够让她明了，想来她应是自伤后醒来便惦念着她，只是顾忌她不愿与她见，这才忍到现在，如今乍闻她下界，这才急忙忙赶了来，她看到她的头发，发髻微松，似未及好好打理，连同身上衣衫，亦非是郑重换过。
“只是十日罢了，”又道，“此番下界，非一去不还，十日后便是要回来的。”
目光落在她面上，缓缓安定。
妱阳一怔，握着她的手亦是一紧，“当……师姐当真？”
“当真。”
“不曾哄我？”
“不曾。”
她便笑起来，一双眼睛弯得极美，仿佛一下满足下来。这模样落在成琅眼中，便叫她很难不想起她从前模样，那时她粘她粘得厉害，她有段时间潜往妖界去得频繁，没少唬她哄她，现下想来……
“啊，”她忽而记起似的，松开她的手往里去，“师姐可带足了东西？听说师姐的山地偏，师姐不若带上这些……”
看着她忐忑慌张的忙来忙去，她难免心生触动，彼时容华池宴，她见过她人前一面，妱阳公主，这一声她足以担得起，可眼下这个妱阳，却似乎又变成旧年里的小姑娘。
遍地无依，只对她依恋，跟在她身后，像一条小尾巴，她不是个十分称职的师姐，她的心太大了，心中装的也太多了，分给这个小姑娘的只是其中的一点，可这个小姑娘全心全意的依赖着她，而她……
最后却险些毁掉她的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