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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凤仰躺榻上——
是了,慎行将他扛回后,还不忘将他摆到榻上。
多贴心,知道他一时半会不能解得此咒。
多周到,恐他受冷还给他盖上寝被。
多……
多气煞人!
丹凤上神咬牙,他这会已是气到内伤,偏却再气也不能作为,那慎行,石头脑袋一个,根本不看他眉眼高低,自行操作一通便自觉完成任务洒脱而去。
留他在这,在这……
他气苦不行,正暗暗磨牙预备个明日待如何如何,便感一阵威压侵来,登时一凛。
心便一沉。
这是,拧眉,立时掐算时辰,一算之下,便是面色微凝——想是他将要疗伤了。
威压并未止于此,反向更远处蔓去,直到将这偌大宫殿裹挟,这般很快便会到来。
果然,未有少顷,他便觉那威压停止了动,如漫过后平静下的水面,他心中知晓,如是一定,便是他要开始疗伤。
——如是,已有三日。
日间,他受罚刑,夜内,他自疗伤。
他知,那殿外跪了一地的神官,亦是……知。
还有谁不知呢?
偌大三十三天,太子呈《罪己书》于天君。
罪己书,罪已书……
他默念,咬牙不能。
若他知今日会是这般,绝计不会看着他便那般呈上!
彼时他以为这是个以退为进,必有后招的招数,却不想,却不想……
那人能谋擅智,竟真就只呈了道《罪己书》!
那罪己书,又岂是,岂是明面上陈一陈过处,表一表愧心便算的?那玩意,那玩意……
那玩意它能招来天罚啊!
闭一闭眼,他一觉一想到此,便心内卒闷,不能自已。
罪己书者,神界古来有之,只是这个东西,它不是谁都能写的——
它是为君储们所备。
为君,或为储,天君,乃至太子。
君储们犯错,神官们自是可劝谏,只是也仅只如此,以臣子之身,难道还能去掌罚君储们?
这显然是有违逆。
罪己书便是这样来的。
古来,凡君储们有大过——这个大过,可以是四界均认为的,或是君储们自认为的,凡此般过者,便会书一道罪己状。
天君书就者为《罪己诏》,太子们则为《罪己书》,名字略有差,其实却为一致。
而罪己状一出,必定招来……天罚。
天罚。
这二个字又压得他吐气艰难,这时也不知是气是急是忧还是叹了,天罚,又岂是一般刑处可比?
本就是古来祖神为警戒君储们所置,又岂是,岂是……
观止的罪己书一呈上,第二日天罚果至——他身在此处,天罚便降到此处。
彼时尚早,天蒙未亮,他心记此事也随着早起,却未想他独身一隅,竟是早做好迎着天罚之备!
他未能见那天罚落下,然令他那般修法深厚者,亦现出那般伤色,不想便也怖,那一时,他还以为不过第一日,他有所后招,便应在这其后,可二日,三日,他竟都生生捱了下!
不必打探,他亦可想象宫外头已是乱成什么样——便那些仙娥天兵们不知,天宫神官们是绝计不会不知,盖因这天罚只要现,那神族史册书上,必会有所记。
同样的,天罚何时至,因何至,至几时,亦都记得清楚。
这般一来,天宫想要再瞒此事,便几乎是不能,瞒得一时,却瞒不得多久。
他几乎能想得出那群老神怎么个恼火惊呆,却偏是,奈何不得太子任何,连一二重言都不能有——怎么谴?这可是他们自己把刀递过来的。
天君那一道亲书召,太子辞了,这一辞,罪己书便呈得顺所当然。
而神官们,亦大抵如他这般,都未想到太子竟……竟真的承了天罚。
这自是他们所忧惧的,那天罚虽未以身承受过,然古来这般事也不是头一遭,稍有所查便可知其造就伤势何重,这般当口,太子闭门,再受重伤,神官们焦头烂额,心慌不已,情急之下,灵霄宫外跪的神官日日渐多——
都是祈太子万要保重自己,更是为太子向那天罚诉请,恳求天罚不再降——他们的太子已经足够受过!
如是,三日。
今夜,他们定还跪在灵霄宫外,亦能察这疗伤结界,到明日……
到明日若那天罚再至……
他只觉额角一下下的跳,他不是不知此举,此举的确有用,这一遭之后,天宫便再不能自欺欺人忽视他那日之言,不能自欺欺人指望他“幡然明悟”——
那天定姻缘,他拒定了。
妱阳……他意决不娶。
这天罚,降在他身上,也降在了天宫神官心上啊。
他这是……诛心之策啊。
——到这时,他都要问他一问,天君那一道召,是不是反遂了他的意?
不然,那写就的罪己书怎就那般及时?
而三十三天,神官们跪在灵霄宫外的事怕是早已传开,或可不知缘由,但不会不去思:
因何跪?
跪的目的是什么?
在灵霄宫外,太子呢?太子又因何不在?
这般之下,天宫想瞒过众数更是艰难。
一举中的,他不是……不能理解。
他只是,只是觉无必要用这样苦肉招,便不这般,从长计议下,招数又何止其一,何必,何苦?
微微有叹,叹出一口气来,一丝声来,他才惊觉他复又可能动了?
手先抬,只是面上却也无几分庆幸,反更添忧虑,这定身术,除非他给他解了,不然无有这自动就开的说法,而这般,他正疗伤,不可能还抽空给他解了这术,那便只能是……
缓缓坐起,他徐徐一叹,只能是,他伤重之下,不能顾得他了啊。
捏捏眉心,今夜这遭,他可看出他的坚决,看来这一遭劝服他是几不可能,他脑中转思快,天君那处,据说已连写三道陈书,敬于天地,以期得天宽宥,免下观止其后的天罚。
看来,天宫且顾不得后招,如此,他正好……
眼波微转,便下得榻来,于得殿外院中,摘花为引,在其上附言一二,而后放飞得去——待这结界退去,此信便可传出宫外了。
这三十三天,怕是要乱上一场,他既不能阻了那人,只好为他添一添力了。
站在廊外,倚花轻叹,观止,当是幸运啊,有他这般劳心费力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