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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琢玉。”
丹凤立在远处，遥遥朝成琅招手。
成琅一怔。
佩娘皱眉，“琢玉？”
重复一遍，她看成琅的目光些许复杂，成琅忙摇头，却也不及解释，因身旁小童已经在提醒，当着这小三寸丁的面，她也一时无法解释，只与佩娘交换一个眼神，留下一句往后跟她解释，便快步往丹凤那边去了。
佩娘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
“唤我何事？”
对着佩娘，成琅顾虑她对她过多惦念，难免有所收敛，对着丹凤，却没了这般顾虑，她开口，神色几分的似笑非笑。
丹凤面色不改，只笑盈盈对她作了一揖，“自然，是谢仙子相助啦。”
“哦？”
“我那小童。”他直起身，朝小十七的方向挑挑下巴，叹道，“小十七被宠惯坏了，多谢你替我管教了。”
成琅眉，也不意外，只眉微挑，还是似笑非笑，“所以你倒是好会做打算，下帖子邀我做客，还叫我替你扮黑脸？”
丹凤摆手摇头，“非也非也，你哪是黑脸，你这分明……”他看着她那青青白白的脸，“这分明是青脸嘛。”
“我若是青脸，你便是白脸，”成琅也不让他，当即就回敬他，“小白脸。”
丹凤被她这般怼，也不恼，只望着她，“可消些气了？”
成琅眯眯眼，不说话。
他便继续道，“要能叫你消气，莫说是小白脸，便是没有脸，我认下又有何妨。”
“你倒是豁得出去……”
“这要分对谁嘛，”丹凤见她虽嘴上损他，然面色已几许和缓，他也并不意外，他们几人里，她其实最心软，当下他便再接再厉，“你大人大量消消气，总归，今日来我这儿也算不虚此行，那香我可也是不容易得来的。”
成琅听他提起香，原本不多的气性此时也所剩无几，她看着他，“我若问你，除却香外，还有无第二叫我来的理由，你也不会告诉我吧？”
丹凤轻咳一声，不说话。
成琅便明晓了，只往佩娘的方向看去一眼，小十七就在她身旁，二人似说着什么，她道，“先前不知拘束，怎现在想起约束规矩了？”
说的自是小十七。
丹凤顺着看去，“如今，到底是不同了，”他转回头，看着她半真半假，“现在人人都知我是太子麾下第一人，将来观止继位，我又是天君麾下第一人，担着这名号，总需顾虑一二，至少不要叫我府中人丢了天君颜面才是。”
成琅眸子微低，继位，佩娘才说过，如今他又提，看来的确是……
心绪在片刻里几许翻搅，只面上声色不动，她嗯了一声算是听到，余光里，看到远远一人行来，身形略眼熟，定睛一看却是……尝闻？
“来找观止的，”丹凤道，又突然想起似的道，“喏，给他领路的童儿，才是上次你来时见过的那个。”
成琅这才注意到尝闻前头果然走了一个小小三寸丁，这般远看着与小十七长得几乎辨不出的像，此时也无心计较丹凤今日是故意还是为何，只心知尝闻来寻那人，怕是有紧要的事，还未开口问丹凤还有何事，便见他自袖中取出一物。
“这是，”成琅看着那四方方小匣，“药？”
登时反应过，丹凤叫她来应是为这事了。
只，“上次的还有剩，”她摸了摸那破旧荷包，“还余大半，”说话间接过那匣子，想了想问，“你近来要外出？”
所以提前给了她？
“怕忙起来忘了。”
成琅就笑了，一面将药匣收起一面道，“士别三日啊。”
上回她还因这药续不上心焦，这回已经是提前给她了。
丹凤笑纳了她的夸赞，道，“琢玉知我。”
——还是你了解我。
成琅才将药匣收起，闻言动作一顿，片刻，方道，“这称呼倒是许久未听过了。”
琢玉……
今日这厮第三次叫她这名字了。
先前她只做无异样，此刻却……
丹凤像未看出她的神色，点着头道，“理当，小字本来就是亲近之人唤的，”他道，“再说你那招摇山，能寻出个‘人’来已是难得，何况那亲近之人。”
所以没人这样称也才正常嘛。
成琅看他一眼，“三百年不见，我倒不知你还是我亲近人。”她目光往远处落了落，“往后，还是唤我成琅的好。”
不待丹凤贫一二句，她便继续道，“我如今可是宫娥琅，叫人家知道大名已是无奈，万一再被叫开了小字，传到师父耳朵里，可不就是丢他老人家的脸。”
丹凤抚着扇子哦了一声，温温吞吞的说，“这般啊，我还当你不愿听这名，是因为这是观止取的呢……”
“你慎言啊，”成琅瞪他一眼，“不过，是挑选而已……”
的确，那人未给她取过什么字，当初她的小字是缠着道祖给取的，道祖将徒儿们遣走时果断利索得很，轮到取名取号就头疼，据说她和她兄长祁嬴的名，光是定下来就花了三年……
——道祖先是花了三年给他要收的弟子取好了名字，然后才去寻的徒弟……
是以成琅的小字，拖了好几年，最后被成琅缠得不行，便丢下一小册，成琅翻开一看，密麻麻全是各种字样，她当即头大，奈何道祖已经早有先见之明的丢下册子便走为上策了，她捧着册子，灵机一动便飞身去了竹坞……
她请那人替她择一二。
隐着欢喜，故作矜持模样。
“小字非是亲近之人不可取，”她坐在他案前，眼睛一眨不眨的看他，“太子就当圆我一个心愿，我得了心仪的字，往后或许就不搅扰你啦。”
那时他眸子微抬，目光从那册子上离开片刻，只看她一眼便落下，她只记得那眼神清泠泠叫人心折，许是因她那玩笑似的一句，他果真替她选了二字，琢，玉。
成琅，字，琢玉。
那之后，她便也是有小字的人了。
这小字叫我许些年，道祖叫，丹凤叫，佩娘与妱阳也会唤，哦，妱阳是不直呼她姓名的，便是被她逗哄着唤她琢玉，也是要加一句姐姐的，师姐，琅姐姐，琢玉姐姐，她是这样叫她的……
片刻里，记忆一拥而过，她飞快的忆起这些，然后她也想起，那人……从未叫过她那个名。
他给她选了小字，却从未唤过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