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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行木着脸：“不知。”
成琅懂了，这是需要回禀观止的事，慎行不能做主。
“可我一本书想看。”她张口便说出一本书名字，书自然是在观止书房见过。
慎行木着脸，不说一句，原地忽地不见，她挑眉，这是，去给她取了？
然不等她悄悄做点什么，那厢慎行忽地又现身，仍是那木头表情，“稍等。”
她轻咳一声，明白了，他这大抵是命人去取了——看来，他不被允许擅自离她，即便是她的命令。
眼神微动，她作几分轻傲得哼一声。
慎行表情不变，她这般作态，正是他所认为的她的本性。
未多久，他再次消失又闪现，手中多一本书。
书奉上，她坐在窗边案前，托腮，百无聊赖一般，一手翻书，目光还不时落到他慎行。
慎行并不意外，他早得罪过她——不必谁提醒，他自己做过什么还是知道的，尝闻来劝过他，让他在她面前不妨驯服一些，便是做不出讨好的事，也不必将他不喜她放在脸上。
他不屑。
他天生便这张脸，便这性情，喜就是喜，不喜就是不喜，殿下都不曾令他改过，为她？
他只冷然，此时亦是。
她在打什么主意吧？
报复，戏弄？
他木着脸，漠然是他最大的不屑。
“慎行。”
一片叶子轻轻飞在他身上，窗前那女人，“你过来。”
她托腮，笑微微，好似逗弄。
他木僵着脸，遵从。
“书看过了。”
“好无聊。”
含笑，“你给我讲故事吧。”
“属下不会。”
“我知道啊，你嘴巴笨嘛，”她还笑着，“我要你你给我讲旧事呀，啊，不听你的，你家殿下，讲你家殿下的。”
“你是什么时候到他宫中，三百多年？太长，就从……”
“就从三百年前，你家殿下历劫归来说起吧。”
“要细回想，若说得不满意，我可是要告状的哦……”
慎行眼里一瞬厌恶，片刻恢复冷漠，他回想着当年，无波无澜，语气寡淡的给她“讲”旧事……
此时天宫之中，气氛正与之相反紧张。
小殿之中，一触即发的沉默。
“殿下，三思！”
开口的是一位颇有名望的老仙，在寿仙不见之后，他便隐隐成了这些人中的带头者，今日亦是他，站出来近乎逼问的质询太子殿下——
寿仙如今何在？
成琅如今何在？
佩娘如今又何在？
这三问，太子道曰：桃源府。
老仙再问，在桃园如何？为何迟迟不能出？太子拘禁三人，意欲何为？
——几乎心照不宣的，他们将成琅放在了三人中。
太子神情微讶。
拘禁？
他却不知何人被拘，何人被禁，若说寿仙佩娘，在桃源做客耳。
那老仙当即不信，做客？寿仙已经接连数日不见消息，他府上小徒已经告到天君面前，太子还能装傻不成？
关子神情微凉，亦看老仙与众人，他转向天君，道，寿仙在桃源做客，乐不思蜀。
只这一句，话中之意却是明显——
寿仙自己不愿走，难道作为主人的丹凤还能驱赶他？
他不愿出府，不愿见众人，不愿见他小徒。至于原因，他当然不知。
老仙们微一愣，没想到太子竟说出这样的话，明知他说的不是实话，但却一时也找不出反驳的不对处——
若说太子说假话，那麽便要证明寿仙不是在桃源做客，但问题摆在这里，他们见不着寿仙……
“吾等欲见寿仙！”
“寿仙不愿。”
……
于是僵持。
这是身为储君对他们天然的压制。
老仙们只能转向天君，他们无法对太子形成压迫，但是天君可以，在整个四界，天君是天然可以评判太子之人。
“太子。”
天君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座下侍从躬身捧下一物来，众人一见，心内皆动，“天君令！”
一人微声。
众人一见此物，便心中先松一瞬，天君拿出此物，恐怕是……
“寿仙年老，愈发率性，想是寻常小徒不能将他唤出，只是小辈既告到本君面前，本君便替他做一回主，太子带本君令见寿仙，令寿仙，见令如见本君。”
殿中微寂，老仙们屏息凝目。
观止神情不动，那侍从捧着的天君令到他面前，临近的仙者莫名的紧张，这一瞬里，他们竟担心太子会拒接……
——可怎么可能？！
这可是天君令！
还当着众仙的面，太子难道公然违逆天君？
——若真是此，那太子的储君之位恐怕也……
太子接过了令。
众仙松一口气。
但即刻，便有老仙开口：“天君英明，只是寿仙若见此令，仍有不肯？”
——他堵太子的后路。
天君：“令如本君，寿仙当知。”
意思是，寿仙是明礼尊礼之人，接令，必会来见。
若不来呢？
老仙们心中微有自得，若不来，那天君怕便要派人往桃源府问罪……
这一问，可是个理所应当，到时，太子便再无理由阻止……
太子目底沉涌，无人知他在想什么。
老仙趁此：“另，桃源另有散仙成琅，”老仙拿出原先登记在册的神官薄，上面记录她从山神到灵霄宫宫娥，“如今，成琅已非宫娥，散仙之身，不宜长留三十三天，现有空余职位……”
一连报出五个神职，高高低低皆有，只有一样——都离三十三天甚远。
另，老仙们已有所觉，这时不提她曾经有罪于太子——他们恨不得她与太子这种关系也无，此时提及，亦是公事公办架势。
天君微微颔首，目光转向太子，老仙们见此微喜，看来天君也是这般想，天君果然也不愿那女仙再留太子身边……
只这喜未及长，那厢太子抬眸，“诸位所言极是，只是，方才所提神职，不与她符。”
天君脸色凛，“太子！”
威严而警告。
“此乃寿仙之意。”
太子形容不变，对天君，亦对殿中诸仙：“天定姻缘，寿仙卜算有错，而今为补错，自言再次开卜。”
他的声音在殿中清清楚楚：“吾与成琅，有缘。”
是以，她不可走。
是以，那些神职不合。
——谁知她是不是太子真正的天定之人呢？
他们说不是，可是寿仙说是呢？
——要否成琅，便要先否掉寿仙。
殿中再次寂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