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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涂拖着长袍,碧宫生辉,他也仿佛玉中的美人一般,他走近榻前,榻边有水一样的帐,波光隐隐,他便隔着这一层浅帘,温柔的看着榻上的人。
纤细,瓷白,玉一样的人。
双目闭着,细看下,长睫微动,伏涂知道,她快要醒来。
他眼中温柔更甚。
那闭着眸终于睁开,徐徐的,眉间轻拧,仿佛不耐梦里的邀留,那一双翠色眸子露出时,眉宇的不耐散去,只一双浅浅翠色眸子,茫茫然然。
他并不说话,他等待着。
少顷,那清泠眸底映了他,迷茫,诧异,还有呆愣,“大、大哥?”
她唤出,声如清泉。
伏涂笑了。
成琅呆若木鸡。
她看到了谁?
“大哥?”
不觉地,又唤一遍,看着模糊里他笑意更甚,徐徐点头。
她瞳子骤缩,欣喜,“大哥!”
“是我,”伏涂目光柔和的笼着她,笑道:“玉郎。”
“真的是你!”
她惊喜非常,这时方醒来,尚还迟钝,眼里只这多年不见的结拜大哥,听这久违的称呼,一时都是别情,激动起身便要到他面前,却不料起身便是一软,身形不稳,伏涂伸手,一臂托住了她,“小心。”
“不急,这具身子尚弱,过几日便好。”
将她扶回榻上,他温柔的说。
“嗯……”
她应一声,这时方觉两脚两手些些怪异,连带被伏涂扶住的手臂……
她忽而一僵,靠在榻上时,伸手抓住了伏涂的手臂,“大……大哥……”
伏涂抬眸,“嗯?”
她那点力道根本算不得什么,他却只任她抓,仿佛被她抓了住。
“你……你竟是……”
竟是真的?
她瞳中变幻,到这一会,迟钝的思绪随着周遭渐渐真切的感觉而回缓,她瞪大了眼看着眼前这大哥,再伸指触了触他的手,“你……”
眼见她脸色要变,伏涂反握她的手,“我是真的,这里是真的,你,也是真的。”
他声音温柔,面容熟悉,纵然这是多年后再见,她也奇异的没有生疏,反在他的话里真的平静了下来。
只是,“这里……”
“是妖界,”伏涂与她解释着,“此处是我的住处,碧宫。”
“碧宫……”
但见他身后景象,所见处碧玉妆成,剔透若珠,再察周旁气息,却果与仙气有异,乃是……妖气!
这里果是妖界!
“妖界,我怎么,我怎会……”
嘶一声,她觉是一阵头痛,以手扶额,却被伏涂轻轻拿开了那只手,“不要怕。”
他的声音温柔极了,令她一下想起初遇他的那时……
彼时他坐在一棵树下,被几只怪模样的妖怪围着似要群殴,她方开始行走妖界,在树上往下瞧,但见这妖身披银发,一身翠衣,被一群怪妖围着,堪堪就是个玉也似的美人,她最是怜香惜玉,便做了一回怜香惜玉的英雄……
得知他竟是只男妖时,她惊得不行,他好脾气的笑,那温柔的模样让她再次怀疑其实他也同她一般是做了男儿伪装,其后拜把子结了兄弟,她那些夜里偷袭验他正身的黑历史没少被旁的兄弟说嘴。
如今,好几百年,这人,还是温柔不变啊……
她恍恍的,恍惚里便听他道,“不要想着头痛,你细细感受,看是当真会痛?”
细细……感受?
不由循了他的话,五感集在额前脑里,然……
“咦?”
她睁开眼。
伏涂:“心魔所致,不想着痛,便不会痛。”
她眨眨眼,五感自上而下,一瞬里游走了全身,那伴了她三百年的病痛之感,竟真是无有了踪迹,就好像,好像换了一副身子!
“这具身子是新的,以后也不会痛。”
“这……这具身子?!”
她立时低头,伸手就要拨衣,伏涂轻轻一咳,侧目避过眼去,“才做的身子,你放心,此乃草木气灵所成,无污秽浊气。”
成琅扒开了衣,眼见亵衣外露出的皮肤白里透粉,再掀袖看臂,手臂虽纤细不失柔润,全已不见那枯爪痩形,也无有青白菜色,这,这!
伏涂织一面水镜,她抬眼起来,便见镜中人……
鬼面不见,枯发再无,粉面明眸,眸底浅翠,除却这翠色的眸,这一张脸,竟,竟……
竟半似她旧时模样!
“我想你未必还想要从前模样,只是造身之时,难免从我旧忆取样,要是不喜,往后我们再换。”
她怔怔看这张脸,是了,这模样,与她旧时一半相似,而这不似的另一半,却是她当年变化作白玉郎时,所以镜里这张脸,又多许些英气,令她看起来也雌雄莫辩起来,她眸一动,转到伏涂身上,正对上他的眼睛,相似的翠色眸子,她一滞。
这一瞬里,心绪繁复,诸般的话到了嘴边竟打了顿,她张一张口,面上着急。
伏涂将她这模样看眼里,眼里几分笑意,成琅说不出话来,这一急竟还红了眼——天地可鉴,她一点没有要哭的意思!
“大哥!”
三分恼七分的可怜。
“这是新身子还不相适,”伏涂忍着笑,也不笑话她,只和言哄:“我知道你想问许多,先躺下,我一一说给你听。”
他待她那样的自然,仿佛她从白玉郎到白石郎再到现在的成琢玉,他都全无好奇追究,她想定是三忘说与了他,有心想说什么,可这会嘴不听使唤,只哼唧着含糊应出一声来。
她心乱的可以,知道这是妖界,眼前是真切切的大哥,还有这崭新的身子,那……
她如何来了此的?
怎么来的?
她有了新身子,那旧身子……
还有那个时候……
伏涂扶她靠在榻上软枕,她抓他的袖子,眼神恳他快些的说。
伏涂眼神微动,轻拍她的手安抚,他道:“此处的确妖界,你正在妖宫,是我将你召来此。”
“你的身子加有禁制,离不得三十三天,我只能引你魂魄。”他眼有微歉,因不能将她全然带来而歉疚。
她慢慢摇头,魂魄……是她的魂魄被召来了此,那就是说……
她气息一促,又急问,“今日什么时候了?三十三天,三十三天……”
“不要急,三十三天无事,”伏涂给她牵一道灵气输送,声音缓缓,又仿佛另有意味,他道:“天君寿辰,举天同贺。”
余事皆无。
无有追究。
也无人,找到她。
他看着她的眼睛,“玉儿在这里很安全。”
安全?
“不,我……”
“神界有人害你,”伏涂缓缓摇头,“我不会令他们找到你。”